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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61 啄伤人眼的金丝雀

我演得像么 Cuou 3049 2024-01-05 10:44:04

这种惊天反转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能想到的。

一瞬涌入的巨大惊喜,令楚知钰被程倾拉住的手僵硬,时隔数半分钟仍是虚力地垂着,才骤然反应地攥了实。

他的回握很紧,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一件事将他们彼此分开。可方才在地面厮打间掌心叩进的砂石,明明细微的硌感早在其它更大的疼痛下隐身,此刻却越挤压便越发地存在明显。

——和他明明早经捅穿,此刻却被喜悦洗礼填满的胸口一样,不断预警着冲刷过后的仍然空洞。

但在这个时候,楚知钰根本不敢去想这个念头。身处绝境的他只能本能地抓住求生的最后一丝希望,一如明知隔阂作痛也要紧紧握住程倾的手。

地狱登天堂,天堂坠地狱。

可是本该得意快活的人实际此刻并不感到好受多少,本该心碎恼怒的人表情也并没看出半点失常。

虽然对岑远的为人极为的不齿,但在这个时候,楚知钰的确是颇有些敬佩岑远的隐忍的。

不管对方是真心喜欢程倾遭拒也好,还是一个唯我独尊的掌权人承接忤逆背离的打击也罢,岑远所做到的面上功夫都实在是万众均难以企及。

和方才似乎是笃定了程倾会选择他,从容地抬手相迎那般,哪怕当下的结局不如他意,岑远淡然的表情也根本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将空悬等待的手不紧不慢地回收放下。

他深邃的眉眼融进夜色,波涛汹涌的情绪只在最初出现和方才程倾握住了别人的手时的短暂一瞬破口泄露而出,现在完全地隐没不见了。

程倾只是看出,对方漆黑瞳孔间的星点亮光,仍然没有改变落向他的方向。并隐隐感知,岑远现在好像并非是内心过于复杂激剧,表面反而无法作出回馈的平静。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现在的岑远,让程倾不能对他的后续行径作出半点预测。

甚至当以程倾对于岑远的了解,对方该要恼羞成怒采取强取豪夺措施的场面真切发生,他都不觉得这场无声的威胁是真在威胁。

随着岑远向身后微微一瞥过眼,程倾也一同被带去视线。

岑远身后是整排蓄势待发的保镖,而更往后面的一块,是接到举报前来查看情况拉架的别墅区保安,又在远处被一名身着浅绿色西服的人阻挡。猜测不差那人应该是这片区域的最高负责人,在岑远看去的转瞬便向着岑远反应赔笑。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述说着一句——“你真以为他能护得住你吗?”

这是程倾有史以来最看不懂岑远的一刻。

但他只能选择脱离不看这位唯一一个不按剧本走将整场戏码上演变得极为古怪的演员,按照原定设计作好自己的饰演。

程倾的唇被咬得愈发死了,另只空坠身侧的手也攥紧了裤子,明明尼龙不是个易褶的材质面料,此刻却皱皱巴巴成一团。

他向着身旁的肩膀靠近挪动半步,似乎是想要以此昭示着对于自身选择的不改不悔。

可强权之下的反抗是无伤大雅的微薄,在上位者的眼中显得分外可笑。

转还回脸,岑远才终于屈尊降贵地下落目光,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视线又由此攀延而上至于楚知钰脸上。明明眼神浅淡,其中不屑之意却是深沉。

程倾自己似乎也是知道这点,正因明白任何言辞的无力,所以对于这场无声威胁没能说出一个字予以回击。

楚知钰知道此刻自己正该维护自己的伴侣,可除了侧过肩膀挡在程倾身前,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他根本没有底气说出一句插入他们之间的交锋。

因为无论如何,程倾并不反驳的默认,宣告了他才是那个确确实实的后来者。

而居上的后来者并不光荣。

如果说先前不知不觉间犯下的错误,他都可以用自己同样是一个并不知情的受害者来作掩。但自他选择将真相暂且逃避不看,用力回握住程倾手的那刻起,他所遭遇来自道德的强烈审判,对他而言便是足矣致命的。

所以当岑远又一次地提起手腕,楚知钰也同样根本就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躲也不避地等待着面临,自己犯错后应得的惩罚与下场。

楚知钰的肩膀挡住了程倾的大半视野,直到岑远的肘已抬至胸前,才被程倾目睹获悉。

“够了!你到底还要干什么?!”

指责制止的怒声顷刻之间响起,程倾的反应快到几乎是未经思考全凭本能地扑了出去,猛地闪到楚知钰身前作挡,同时在最后一秒再次地将眼紧闭。

“程——”

楚知钰根本来不及将他错回到身后,只能一把将他的脑袋搂进胸膛,用臂膀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可是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岑远的一声轻笑被程倾完全捕捉,紧随而至的便是不知因何而作的鼓掌声传入耳间放大清晰。

一下,两下。

程倾根本不明所以。

岑远的反应简直就像是正在欣赏一出大戏上演的旁观者,毫不吝啬地向台上的饰演者抛出自己的赞叹。

而实际上岑远也的确如此。面不改色地看着楚知钰和程倾这幅争前恐后保护双方,恨不得要是一副生死相依的模样,他用叙述着说的语气讲出一句:

“程倾,你可真让我惊喜。”

也是随着这句,程倾的睫毛在密闭的黑暗里不稳的微煽,扫在皮肤上纤细的痒意被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楚知钰。

不知道对于作演有些没了底气,还是本就如此设计,总之比及方才程倾的气势弱下去得太明显,可他还是再次重复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知道。”岑远只是平静地回以三个字。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已经结束了。”一点一点地推开遮挡视野的臂膀,程倾跌进了岑远眼眸的深渊,“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会如你所愿。”

岑远却不对此作出任何回馈,像在逗弄自己的宠物,只需勾勾手示意,便足够令他自己主动的跟来上前。

这不是程倾所想要看到的局面。

程倾宁愿岑远暴怒,引得楚知钰直接和他两相对峙。可对方的平静明显造成了自己的入局,其中楚知钰也必然不会插手的,只有他们彼此之间句句打着哑谜的交锋。

感受交握的手上力道的一紧又一松,程倾最终还是脱离楚知钰的范围,向岑远迈开了步,半湿半干的泪痕在走动带起的微风下泛起阵阵凉意。

而自始至终,岑远周身的气场都只是无害。

无害得令程倾的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的发空发虚。等到在他身前两步的距离停下站定,静待着岑远继续起这段独属于他们彼此的交谈,就已经濒临窒息。

可是程倾再一次地猜错了对方的意图。岑远不但没有立刻对他执行死刑,反而是多此一举地复念起审判之语:“你还应该知道,只要是我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

他这么说,明明是要让程倾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准备出手。

程倾实在厌烦于这样无休无止的承接,抬起眸同他对视的动作快而犀利,可表情却依然是个只能随波逐流的弱者,无辜到了极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之前的确是我不该那么讲你。”岑远却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他绕圈,不知是在真心夸赞还是反讽地道,“你不是只有些小聪明,你是真的聪明。”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在这一刻,都足矣令程倾方才强压慌乱的虚焦眼神渐渐变得凝聚。

楚知钰远远投注而来的目光,也愈发紧凑了。

只是不是由于对待岑远的防备与警惕,反而是感到无比的奇怪。奇怪他们之间的氛围太平静,一点看不出是因感情纠葛的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他们更像是在谈判。

可任由他们这段时间内的万般揣测,岑远的心境到底如何,有也当然只会有他自己知道。

没了程倾爱他的假象在前作掩,一切的逻辑串联都无比的顺利。几乎是在反转发生的几息之间,岑远便想清了所有。

而对于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五年间他却从未对之有过起疑的认知所带来的羞辱和败落感,在那一瞬的确要盖过所有其它。

毕竟他也曾设想过事情的走向可能不会令他得偿所愿,到达不得不动用些外力手段的地步。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态会是因程倾这边的完全脱轨失控,从而发展到达的最坏一步。

可他的暴怒戛然而止了。

不管是心痛如绞也好,还是恼羞成怒也罢,都比不过岑远在意识到自己正棋逢对手时,被激出带着血性的磅礴兴奋。

是他自己遗忘了一只金丝雀,哪怕是在笼中豢养多年,哪怕模样再怎么乖巧懂事、精致无辜,鸟也生来就是个会啄人的生物。

他怪不了任何旁人。

岑远缓慢地向着自家这只格外漂亮也格外聪慧的小雀俯下身体,直到嘴唇同程倾仍在发红的眼睑停在了同一水平线才停。

“只可惜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岑远毫不避讳,也毫不保留地提点道,“再精心筹谋的完美算计,在绝对的实力前都只会起到零作用。”

程倾下意识后退半步,不经心地磕在地面的鞋跟令他险些没有站稳,语气也显得晃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听得懂。”岑远情绪深潜的眼睛终于浮现内容,那是一抹偏执又疯狂的宠溺笑意,“就像你刚刚就已经听懂,我现在不打算直接把你绑走一样。”

而他后面紧随而至的一段低声细语,也让程倾许久以来毫无破绽的假面,第一次的彻底崩裂于人前。

在岑远像是期待着拆开什么精美绝伦的礼品的注视之下,程倾方才还无助失措的眼神顿时子虚乌有,化成了深不见底的冷漠。

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说:

他们三个真的没一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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