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斯有那么几秒的时间以为顾淮会用信息素攻击他，甚至可能会直接跟他动手。

毕竟，他就是故意在挑衅想要激怒顾淮。

装什么善良的圣人呢？就算芬里尔已经不在了，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怜悯同情他。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尽管顾淮神色间能看出明显的不悦，却依旧没有放出半点信息素，只是镇静地看着他，然后开口问提尔：“你想跟他去吗？”

提尔大概没有想到维塔斯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仔细想了想才说道：“我去的话，你需要我的信息素怎么办，我不想让你再忍受标记痛了；还有孩子和疫苗的研发，也都需要我的信息素吧。”

顾淮不再看维塔斯，目光落回到提尔身上时又再变得温和，他向来自我克制对自己要求甚高，这段时间虽然因为排异反应脾气较之前相比显得略差了些，但实际上也并没有真正对谁发过火，只是让人有些不太敢靠近罢了。而提尔本来就是唯一能安抚他的人，顾淮更不可能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到提尔身上。

指腹在提尔后颈上轻轻摩挲，顾淮的语气并未渗入太多的个人情绪：“你如果想去，提前抽取保存一些信息素就好，我们才标记完不久，我不会因为你离开几天就开始标记痛。我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跟提尔，本来也不是要时刻绑住对方的关系，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应该适当放手让提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提尔是他的伴侣，不是他的附属品，他可以向提尔索要爱与安全感，也明明白白要提尔必须将他永远都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但他不会为了一己之欲就让提尔摒弃其他所有的人事物只围着他一个人打转。

低头认真考虑着可能会发生的状况，提尔抱起双臂，有些无意识地顺着顾淮抚摸揉捏他后颈的力道向顾淮又靠近了一点，片刻后他抬眸看孤零零站在医疗室中央双手紧握成拳的维塔斯，说道：“我想去，我想代替我哥，也替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其他所有实验体将那个基因实验基地破坏掉，让那些实验和数据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听到提尔的回答，顾淮没有丝毫意外，收敛了自己短暂外露的冷怒，顾淮对上维塔斯略有些反应不过来诧异愕然的视线，一手揽住提尔的肩膀，沉稳地答道：“既然你想去，我就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就像当初我狠下心把你推下飞机让你逃离基地时一样，我相信你，相信你会保护好自己，相信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我不同意！”

文件被重重摔到桌上，郑语坐在会议桌前，尽管声调不高可低沉有力的声线已经充分显露出他的怒意。

“顾淮即使恢复情况良好，整体状况也尚未达到最稳定的状态，现在正是他需要Tyr陪在他身边的时候。更何况，Tyr现在是我志愿军的教官和分队队长，正是用人之际，你凭什么要求我将Tyr借给你，让他去替你冒险拼命？！”郑语没有半分商量余地，一口就回绝了维塔斯。

即便是合作，双方也都是各有底线，维塔斯上来就以恩情和私情当借口来抢人，他身为志愿军首领，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要求。

若是连这种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要求都答应，以后他在志愿军众人面前还有何威严，在其他几个国家的志愿军首领当中，还哪里有立足之地？

“郑首领，你应该清楚，我虽然是跟你请求，但即便是你不同意，我也一样会带Tyr一起去，更何况，Tyr本人还有顾淮都已经答应，你又凭什么不肯放人？”维塔斯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面对明显感到被冒犯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怒色的郑语，他竟也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甚至毫不客气地就怼了回去。

“Vitas，我也请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我不同意，谁都不能带走我的人，你如果非要跟我硬碰硬，我也不介意现在就跟你翻脸。”郑语放在桌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满脸风雨欲来，“你不要以为各国志愿军是你联合起来的，我就不敢跟你翻脸。”

“哦？你打算如何跟我翻脸？用身为Alpha的天然优势攻击我这个手无寸铁的Omega吗？怎么办，我好怕啊。”维塔斯故意用害怕的语气说话，可字字句句乃至音调却都是对郑语的讥讽。

“大家都是首领，拿性征说话有意思么？”郑语冷笑，眼中是全然的不屑，“我从来没有因为你Omega的身份对你有半分质疑和不敬，也没有用你Omega的身份打压过你，可现在你却自己主动拿性征说事，Vitas，既然是首领就要有首领的样子，失去自己的Alpha不是你行事偏激的借口和挡箭牌。”

“那你呢？连自己的Omega都保护不了，还要靠自己的Omega刺激才能恢复量级，郑首领，你坐在首领这个位置上，自己不觉得心虚吗？我至少敢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去替我的Alpha复仇，可你，除了会跟其他国家的志愿军首领磨磨蹭蹭地开会，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反复浪费时间，你还做什么了？”维塔斯戾气十足地反唇相讥，自己的痛楚被踩中就也要将对方血淋淋的伤口也扒开，看着对方陡然狠厉的眼神，Omega拔高的声调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

“你可别跟我说派志愿军去清扫丧尸了，现在哪个国家的志愿军不是没日没夜在跟丧尸大军对抗。顾淮正在培育的那什么对丧尸用的生化武器，不也是你的Omega苏钰拖着废掉的身体备受煎熬之下研发出来的吗？郑首领，你这吃软饭的本事可真不一般，吃力不讨好的事都有我们Omega替你去做，生化武器也是我们Omega研发的，就连你阵营里最能打的顶级战士也是Omega，而你身为一个S级的Alpha，只要舒舒服服地待在安全的地方发号施令就好，明明就是废物却还要在这里跟我摆架子，郑语，你还要脸吗？”

维塔斯无比清楚知道失去自己爱的人有多痛，也因此他相当清楚什么样的话语能够让郑语痛怒失去理智，是郑语先提起他心里那个好不了的伤口，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用淬毒的刀去捅郑语还在淌血的伤。

即便之前有在首领的联合线上会议上有过争吵，但是郑语跟维塔斯从未像这次一样互相践踏对方的痛处以要撕破脸的狠意针锋相对，仿佛志愿军之间的合作就此破局也没关系。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顾淮跟提尔虽然也在一旁坐着，但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突然互踩着对方的伤口爆发冲突。

“砰——！——！”

会议室里发出令门口守卫都心下一震的巨响，这些天来本就是在强压悲伤维持正常假象的郑语一手将会议桌当场掀翻，沉重的会议桌一下就砸到合金墙上裂了开来。

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地压过了理智，郑语脸色铁青地大步走向维塔斯，提尔见状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挡在了维塔斯面前，而顾淮则直接上前去拦住郑语。

一手按在郑语肩膀上，顾淮试图阻止郑语：“冷静点，记住自己的身份，连他的话你都受不了，之后还怎么跟戴习维对峙。”

“冷静？”郑语重复，他用力箍住顾淮的手腕，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因怒火中烧而发颤，“他说出这种话，你还想让我冷静？！”

这个Omega怎么敢，怎么敢在他面前用苏钰来侮辱他？！

郑语双目充血猩红，盛怒之下松柏味的Alpha信息素难以克制地自腺体爆发直冲向维塔斯！

感受到来自Alpha的信息素攻击，维塔斯也站了起来，他想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提尔并在同时毫不示弱地释放出自己的薄荷信息素回击，却被提尔警告性地一把抓住了手臂。

“够了！你可以把你的不忿甚至是恨意发泄在我跟顾淮身上，但你不应该对郑语说这些话，郑语经历了两次苏钰的死亡，他所承受的打击和伤害还有悲伤都并不比你少。”提尔不想刺激到郑语，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回头看被自己挡在身后的维塔斯，眉眼间都是肃色。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跟顾淮一起拉架，各个志愿军首领之间的复杂利益关系他没有深究过，也不打算深究，只是他不认为维塔斯应该现在跟郑语翻脸，更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说这种话来挑衅郑语。郑语反对让他跟维塔斯一同去捣毁基因实验基地，除了刚刚提到的那些原因，必然还有其他的考量，而无论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两大志愿军的首领都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就闹僵。

还没跟最大的敌人开打，他们这些好不容易联合起来的盟友就先在这里开始内讧，这不相当于自己主动降智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