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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自由蛮荒38

“治愈”系幼崽 危火 7076 2023-12-09 17:19:27

部落中央的金色防护罩,并没有随着宁刃的离开而消失。

天缝并没有察觉出来异样,更没想过宁刃已经离开了这里。这金色的保护罩,相当于神祇初生的摇篮。

在它的认知里,没有那个神祇会在神格完全形成之前就脱离摇篮。

一个神格没有完全形成的神祇对它而言,威胁不足以致命,但是如果等到金色摇篮完全消失,神祇的神格完全形成,那它想要完全吞掉这个世界,就变成了痴心妄想。

金色摇篮形成不过半年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法完成神格的初塑。

天缝此时仅剩的一只眼睛,已经从天空上完全脱离下来,绵延的细长触手还被困住,但明显,用不了多久,它就能完全摆脱封印的束缚。

这只巨眼撕裂了苍穹,整片大陆从边缘开始颤动,一道道纵深的裂隙从陆地内部飞速蔓延,发出隆隆的断裂声。

黑气肆虐,无数生灵的鲜血被吸走,天缝如引甘霖,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

它的触手宛如吸盘,从天空垂下狠狠刺入大地,缓慢而蛮横地将自己从摇摇欲散的封印里拉扯出来。

沿河水倒流,冲走尸体上的腐肉,露出森森白骨。

真真正正的灭世之景。

活下来的人不多了。

被转移到远离沿河岸的一批幼崽都在山洞里依偎着,不分种族不分性别,安安静静的听着身边同龄伙伴们激烈急促的心跳。

守护这些幼崽和孩子们的大人们守在外面。

耆老是部落里最老的老人了,被死活拉来了这里,山洞外面守着为数不多的青年勇士,他们释放着精神力屏障,把山洞里的幼崽们牢牢护住,不让受到一丝黑气的干扰。

“巫师长们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

“他们回不来了。”

耆老低声道,“巫师长把那个叫石小春的晚辈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就明白,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那里守护宁先生的。”

传承的火种已经留下,他们这帮老家伙,不如去做点更有用的事来——这是巫师长的原话。

他们巫师一脉,最信仰‘天’与‘星辰’,耆老

知道,对他们而言,在那两幅关于星辰与命理的画到他们手上的那一刻,宁先生的存在就变得更加特殊了,以命相护的特殊。

石小春从后面走过来。

他已经褪去了最初青涩的样子,眼中虽然悲伤,但更多的是清明:“天地将倾,这场浩劫没有谁可以逃过去。”

“这是一场无生死局,”石小春摊开掌心的算子,十死无生,“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为了守护宁先生而死去。”

耆老:“你不能回去。”

石小春:“我知道。”

他看了眼山洞里的孩子们,“他们也是我要守护的,”即便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轰隆——

巨眼再次往下落了一截!

耆老攥着拐杖,片刻后,开口道:“把这里的一半勇士都撤去沿河岸。”

石小春:“什么?”

“去。”

石小春依言选了一半愿意去沿河岸的青年勇士,他们愿意去,但是如果离开,这边的幼崽无异会陷入危险,进退两难。

耆老只是盘腿坐下,闭目片刻后,身上缓缓散发出一股澎湃的力量,以他自己为中心,往周围扩散出去,把所有藏有幼崽的山洞全数笼罩了起来。

石小春惊愕:“这是……”

耆老笑了笑:“我龟族的传承技能,没什么攻击力也没什么大用处,撑不了几天。但也足够了。”

这传承技能叫碎甲。

最鸡肋的技能,只有守护的作用,一辈子只能用一次。

他摆摆手,“快去吧。”

愿意去沿河岸的青年勇士们朝着耆老深深磕了个头,快速离开了这里。

石小春惊愕过后,以另一种守护的姿态沉默着站在了耆老身后。

耆老说:“虽然是死局,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活下来,替我看看往后的沿河岸。”

石小春把哽咽压进喉咙,嗯了一声。

-

还坚守在沿河岸的甚至不足三百族人。

他们不知道一开始就迁走的那些部落现在是什么下场,也不知道后来转移走的幼崽和老人们情况如何。

但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闻光

抬眼看了天地间充盈的血色之气,心道这次恐怕整个沿河岸都要栽在这里了。

他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说如果真的到了这天,你会远走高飞。”

梵泽吐出口血,“能跑哪里去?说不准沿河岸反而是最后泯灭的地方。”他们防御如此严密尚且节节败退,那些分出去的部落又能有什么好?

鱼安抿着唇,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们身后百米处,就是那道金色屏障。

广玉兰已经长的很高,顶端顶在屏障的边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花朵的轮廓。这方被护住的小院子,竟是沿河岸现在唯一的净土了。

夜鹭的原形庞大,笼罩在整个院子上方,凤目沉沉。

-

宁刃一路往北走。

明明还是白天,天色却越来越暗。

地面浮起碎裂的岩石块,天空龟裂的痕迹与大地不相上下。

宁刃现在在一处没有生灵的干裂河床,他抱着夜鹭给他的紫团子木偶,越走越慢,直到完全停了下来。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来处。

那边已经完全黑气和血气吞噬。

他本能的感到不舒服——走的越远,他走的就越慢,甚至产生了想要回去的念头。

周遭昏暗糟糕的环境都让他感到极其不舒服和排斥。

凝望许久,宁刃皱皱眉,手里不自觉地捏着木偶,这只木偶很可爱,在外人看来跟活物没有两样,只是不会腐烂,没有生机。

系统可以认出来,这是宁刃先前留下来的血连木偶,里面储存着他幼崽时的行为模式和跟夜鹭妈妈相处的记忆,后来因为没有续血,就变成了没有声息的‘尸体’。

捏了一会儿,木偶穿着的衣服翻开了一角,上面秀了一行字。

宁刃分辨片刻,念道:“希望阿元早早回家,平平安安……”

这是把木偶送给他的那个妈妈的愿望吧。

宁刃思索片刻,打算把这个愿望实现,他揪下来木偶的一撮毛发,掐诀引息,从虚幻空间的金色河流里引出来了一条流光。

这个愿望没有标注代价,但是宁刃觉得这是个很简单的愿望,他身上的衣服和食物,已经足够和

这个愿望交换。

流光没入他的体内。

正待宁刃准备继续走的时候,这流光却突然游走到他手心,他指尖却莫名滴下了一滴血,滴在木偶身上。

原本与木偶无异的紫白色团子唰的从他掌心站起来,宁刃的意识奇异地和这只团子建立了链接。

一成熟一稚嫩。

但都是他自己控制,非常割裂。

宁刃:“……活了?”

鸟团子的豆豆眼盯着他,歪歪脑袋,链接建立完后,鸟团子身体里储存的幼年时期记忆和宁刃本体开始交互。

它扑棱着翅膀,反反复复说着宁刃购买它的时候刻在它程序里的一句话:“待在家里,爱妈妈,要爱妈妈,替我,陪着妈妈,保护妈妈。”

“陪着妈妈,保护妈妈……”

“爱妈妈,要……”

宁刃晃了晃鸟团子,但是这只与他意识相连的小鸟像是卡壳了一般,只会说这一句。

他彻底搞不懂了,难不成那个送他衣服的生灵送错了,把自己的幼崽送给他了不成?

他脑中除了实现生灵愿望时产生的记忆,还多了一段小鸟给他的记忆,但这些东西没有引动他的情绪。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小鸟的第一句话上。

家。

这只小鸟有家。

他也有家。

他们都在寻找自己的家,都想回去看一看。

所以,他要把这个‘玩偶’再送回去吗?

但没一会儿,鸟团子因为承受不住血液里蕴含的能量,在商城被单方面屏蔽的情况下,慢慢变成了它最开始的模样——

一个真真正正木头做的木偶。

“……?”

懵懂的神明有点无措,以为木偶是要滴血才能跟刚才一样活过来说话,于是他再次滴了一滴血。

血液没有在打磨光滑的木头上面停留,而是滴在了干涸的地面。

干裂的地表立即泛起生机,野草抽长,以滴落的血液为中心往外蔓延百米,整片区域都好似回到了从前的葳蕤茂盛的模样。

宁刃低下头,看见了一只叼着食物的猫,忙忙碌碌钻进了洞内,里面有迎接它的同族,不知道是亲人还

是朋友。

他心道,这就是小猫的家吧。

但是不过片刻,周围肆虐的黑气就开始疯了一样侵蚀这里,宁刃看着这因为他的鲜血而出现的生机逐渐凋零。

然后重新变成原来荒芜的样子。

小猫也没有了家。

在黑气蔓延到小猫家门口的时候,洞内的生灵拼尽一切抵抗,他可以听见这些生灵急急切切的心声。

宁刃皱眉,小猫没来得及救下,他用自己的力量保留下了最后一颗小草。

他听见了小草说:“您能不能把坏蛋从我们家里赶出去,用我扎根荒芜大地的顽强生命力为交换。”

“……我们家?”

这个世界是他们共同的家。

还没来记得说,宁刃发现他意识里那虚幻空间里的金色河流陡然分崩离析。

不管是过去的还是未来的愿望,全都没有了规律章法,乱糟糟的一团,漂亮的金色开始被黑色吞没。

“……”

初生神祇的眉头皱的越发紧。

他把木偶和小草都放入了衣服里,刻入灵魂里的洁癖在此刻发作起来,并且愈演愈烈。

-

天缝终于完全降临在这片大陆上。

守护在山洞里幼崽前面的耆老呼吸消失,闭目盘坐,宛如枯木。石小春的胸口被洞穿,钉在洞口前。

他悬空的脚下是碎裂的算子,不知道算了多少遍,这算子才在十死无生的判定下走向了消亡。

洞口里面的幼崽也都悄无声息。

他们维持着生前依偎的惊惧模样,现在已经不需要为天缝征伐的怪物了,黑气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只是带走了幼崽体内新鲜的血气,席卷而走,供养越来越庞大的赤星。

世界像个被蛇钻进来的蛋,蛋内的秩序和平衡被完全打破,即将完全碎裂。

沿河岸。

一片死寂。

梵泽和闻光的生命停止向前,赶来这边的青年勇士们也早就死在了这片哺育了他们的沿河周围。

金纹黑翼的青年手里紧紧握着一颗毫无生机的种子,他们身后的金色摇篮上面还缠绕着枯死的紫藤。

小藤蔓以死亡捍卫了自己守门藤的

尊严。

还活着的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被黑气牢牢卷住的鱼安,一个是浑身涅槃火即将熄灭的夜鹭。

她全身是伤,呼吸短促,勉强攒了几分力气,却还是没能站起来。

‘天生之灵,除非天地倾覆,灵魂消磨,否则不会真正死亡。’

天缝厌恶地撇开视线,对这只鸟的挣扎没有放在眼中,它此刻紧紧盯着金色的摇篮,触手彻底贯穿屏障的时候,它忽的僵住。

独眼眼珠猛地定格在某个地方,下一秒,数根触手就在碎开的摇篮里伸了出去!

轰!

宁刃所在的地面彻底裂开了,大陆完完全全分成了四个部分,巨大裂隙下涌起奔腾的水流,水流冲天而起。

青年安安静静站在这块被触手生生拔起来的陆地上,凌冽的风从耳畔刮过,他脚下的这块陆地被扯着疯狂往一个方向飞去。

直到完全停下。

包裹着陆地的触手慢慢松开,宁刃转过身来。

碎裂的苍穹下,空中漂浮着无数的大陆碎块,血气和黑气宛如幽灵,把天地间渲染的只剩下红、黑两色。

他看见了身后那只巨大的眼珠。

初生的神祇在这只恐怖的眼睛前,宛如一粒尘埃。

额间隐藏下去的神格无声浮现,金色菱形里那只蜿蜒了一半的血色纹路,深深刺痛了天缝的眼。

‘你……’

‘神格只塑造了一半,你竟然敢出来。’

宁刃:“我来完成一个愿望,有颗小草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让我赶你离开这里。”

天缝警惕的看着他额间印记:‘可笑。’

这对话终于传入即将昏迷的夜鹭和鱼安耳中,他们瞬间清醒,倏的抬头。

看清漂浮陆地上那个身影的时候,夜鹭是恐惧和愤怒,鱼安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嘶哑着大喊出声:“恩人!我体内有本源黑气!杀了我杀了我!这怪物也会被重创!”

天缝的触手立即将他缠紧!

下一秒却发现自己缠了个空,连同刚才还在眼前的青年也不见了!

宁刃握住鱼安的肩膀,足尖踩在广玉兰树梢上面,额间的金色菱形挪移到空中,整片天空的气息为之一清。

半神格!

青年启唇:“镇!”

神圣的力量充盈扩散——

轰!!的一声宛如重岳狠狠砸下!

天缝竟眨眼间就小了一圈,被压榨出来的黑气翻滚如墨。

“收!”

三色防护罩升起。

宁刃把给他木偶和零食的夜鹭也护了进来。

他不知为何,有点不敢看这只生灵的眼睛,或许是他将生灵送他的木偶弄坏了吧……

宁刃看着鱼安:“本源黑气?”

鱼安注视着他良久,笑了笑,“嗯。”

他召来一缕水,把自己的手洗干净,才跟以前一样握住宁刃的手腕,只是这次不是跟小时候一样牵手。

他把宁刃的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

宁刃第一反应是把本源黑气提取出来消灭,但很快他发现,本源黑气竟然已经完全和鱼安融合在了一起。

要灭了本源黑气,就要杀了鱼安。

鱼安见恩人又抬起了头,就明白恩人也已经发现了这个情况,他眼睛和最初相识的时候一样干净。

“我发现这东西在我体内的时候,就想着要自杀了。但是每次都会被赤星干扰的失败。”

最开始,本源黑气只是跟他暂时绑定,但自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自杀不了的时候,他就开始主动尝试和本源黑气融合。

当时赤星还在封印里,给了他足够的融合时间。

赤星破封而出他还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杀了他,本源黑气大损,它自己的那只主动引爆的眼睛也永远都别想靠着本源黑气长回来了。

天缝此刻疯了似的开始咒骂。

‘蠢货!’

‘赶着送死的蠢货!’

‘你以为的恩人他从来都不记得你!恶心!’

鱼安恍若未闻,他有点歉疚。

“对不起恩人,我知道你不喜欢伤害生灵,但现在只能这样做。”

宁刃:“你会死亡。”

鱼安坚定:“杀了我。”

宁刃的掌心感受着眼前这个陌生生灵跳动着的心脏。

垂眸:“好。”

一股很温暖的力量席卷了鱼

安全身,他感觉到了困倦。没有痛苦,没有流血,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和快速到来的死亡。

鱼安心想。

恩人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或许是神。

死亡在他手里也变得跟沉睡一样舒适。

鱼安,连读是元。

阿元,恩人。

这两个字贯穿了一条小鱼不长的生命和几乎所有快乐的回忆。

鱼安倦怠的闭上了眼。

声音很轻地说:“……好可惜…还是没有和恩人一起去看辽阔的大海。”

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希望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发现自己只是一条在海里无忧无虑玩耍的普通小鱼。

偶尔会游到潜水滩偷偷往岸上看,把记录了他歌声的海螺——是恩人说过的一种神奇生物,放在沙滩上。

恩人就在岸上的小屋里住着,然后照旧拿走有他歌声的海螺放在枕边。

梦的太好太虚幻,他在微笑里终止了生命。

鱼安变成了小蓝鱼,躺在宁刃的掌心,根本没有吸收到负面情绪转化为能量的本源黑气仍旧孱弱的像条蚯蚓。

宁刃掐住本源黑气的命脉,在天缝的嘶吼里,彻底泯灭了它。

‘啊啊啊啊——’

天缝眼睛红的滴血,剧痛转瞬席卷,每一根触手都疼的蜷曲,这种痛深深刻进了它的灵魂里,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一个连神都没有的小世界里的臭鱼,蝼蚁一样的存在,竟然……!

从最初的布局开始,它选错了人,一步错,步步错!天缝恨极。

夜鹭得了喘息的机会,扶着碎石头站了起来。

宁刃从树上下来,把小鱼递过去,认真道:“帮我拿着它好吗。”

他在衣服里掏了掏,“还有这颗小草。”

夜鹭猛然像是回到了之前,给自家崽儿收纳玩具的时候。她本能地点头,伸出手,掌心里立即多出来一颗蔫哒哒的小草和小蓝鱼的身体。

宁刃还想把坏掉的鸟崽木偶也掏出来,但手指顿了下,心虚的没敢拿。他假装无事,扯了下衣角,走到被半神格镇压的天缝旁边。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

心里开

始沟通天道:“神格只有一半,我引爆神格杀掉它,就没有力气修补这里了,只是把它赶出去的话,我还有力气把这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天道意识的声音听起来极其虚弱。

“你可以把它赶出去,半神格完善成神格后,它就不会来了。”

宁刃:“那你可以帮忙把大陆死去的生灵全部复活吗,变成之前的模样。”

天道意识:“历经万万年的演化后,这里还会出现新的生灵。如果你用自己的力量换取大陆生灵恢复,那么神格破碎,此世间又讲面临无神境况。怪物还会入侵。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让所有生灵都恢复吗。”

宁刃:“小草说,这个世界是我们共同的家,家是要守护的,但不能只有我守护。”他将一切生命视若平等,也把自己的生命与小草等同,“我可以,他们变得强大起来,也一样可以。”

“而且……”

初生的神祇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他情绪没有什么变化,但心脏其实从离沿河岸越来越远、鸟团子木偶开始说话那会儿就开始就很难受,涨而酸。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比起哭乱流离和死气沉沉,我更喜欢看这里充满生机。”

他不喜欢小蓝鱼在他手里失去呼吸的感觉,于是便将这个当成了自己心脏怪异难受的理由。

天道意识静了片刻。

“神因守护和祈愿而存在,放弃眼下,你神格完善后,生灵还会出现,这里仍旧充满生机,你守护它们也是一样。”

这是天道第一次跟他说神存在的原因,它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只是让他努力在金色河流里吸取力量塑造神格。

在此之前,宁刃只以为自己跟许愿池里的大乌龟没什么太大区别。

宁刃沉默几秒:“如果今天我放弃守护一颗小草,以后也可以放弃守护更多的生灵。”

天道没有再说话了。

它默认了宁刃的选择。

他们意识交流很快,不过现实中的十几秒而已。

宁刃在天缝的怒吼声中抬手,一步一步踏空而起,半神格压榨着,把天缝吞掉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血气抢夺出来。

与此同时,蕴含的磅礴力量举托着天缝,朝着天空的裂隙退去。

宁刃低声念了句什么,随着掠夺来的血气越来越多,神格开始逸散出柔和的金光,顺着那些血气飞去,融入无数尸体中。

神格的光芒驱散了大陆笼罩的黑气,地面奇迹般的开始泛起青色,因为黑气而死去的生灵开始复活。

战死的勇士、被污染的族人……

死寂的大陆上逐渐染上了生机。

他们茫然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天空上的决战。

那个背影是。

“宁先生?”

“我不是死了吗?”

梵泽猛地呼吸一口气,震惊的看着四周,神迹从沿河岸开始蔓延,像是灰白的世界陡然染上了迤逦的色彩。

他亲眼看着闻光死气沉沉的脸变得红润起来。

梵泽目光转向天空,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老师…真的成神了……”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他们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沉默地握着自己手里的武器。

这已经不是部落存活,而是大陆存亡的战斗。

他们仰望着苍穹,狂热而崇敬的眼神全数落在一个清隽修长的背影上。

半神格轻轻颤动,有些暗淡。

即将接触裂隙的那一刻,宁刃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久久未曾咒骂的天缝。

天缝的眼珠诡异的转动着。

蓦地。

一条触手刺穿了宁刃的心脏——

滴答。

金色的血液坠落在地面。

“不——!”

下方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喊,夜鹭瞳孔骤然扩大,一瞬变得猩红,凶戾兽性尽显,不顾一切地往上飞了过来,但却被宁刃下意识挥手拦下。

天缝瞥了一眼,不太在意,它似乎对自己这次的失败已然认命,但一点都不想让宁刃好受,触手在宁刃心脏处转动了数下,残忍而恶毒。

‘区区半神而已,如果不是那条鱼,你真以为自己可以这么轻松地驱赶我?而且你真的很蠢,明明可以活下去,却偏偏牺牲自己,把这些蝼蚁复活,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愚蠢的神。’

它的声音不加遮掩,传到所有复活的生灵耳中。

宁刃缓了许久,才在剧痛里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掩唇咳出几口血。

他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他垂眸看着。

恢复的生灵寻找着自己的亲人,寻找着自己被灾难覆灭族地,依偎着,哭泣着,拥抱着,然后胆怯地看着天空没有结束的战斗。

最终所有想说的只变作了五个字:“安心回家吧……”

神格把天缝推了出去,天空的缝隙瞬间修补完毕,被侵蚀的大陆恢复成原来大致的样子。

那熠熠闪光的半个神格在某一瞬间轰然破碎。

破碎的心脏流出来的神之血变作无数细小金光落在万物生灵上,有些则坠落进入大陆的裂隙深渊,不知道落到了哪片湍急的河流海域。

宁刃开始驱赶天缝前,低声念咒语会把他的身体也变作能量反哺大陆。

在身体消失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于是他走到被拦在空中的夜鹭身前,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木偶。

这次是真的木偶了。

宁刃歉疚:“对不起,我把它弄坏了。”

夜鹭似乎是想摸摸他心脏处的伤口,但又怕碰疼了他,指尖发着抖停在他心脏前,嘴唇也在抖。

“……疼不疼?”

宁刃想说疼,但话到嘴边却突然顿住,改口,“不疼。”

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宁刃语气有点慌,“我不是故意把它弄坏的,它衣服上秀了你的愿望,我只是想帮你完成,谢谢你送给我的食物和衣服。”

鸟团子的衣服上秀的是:

希望阿元早早回家,平平安安。

“我滴血上去,它活了,但是没多久就变成了这样,我想或许它就是你的幼崽,只是比较奇怪,还是把它送回来比较好,但……”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实现了你的愿望。”

夜鹭把小木偶接过来。

“不算。”

她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尖刺划破肺腔,扎的她痛不欲生。

“你没有弄坏它,可是我的孩子他没有平平安安。”

宁刃快消失了。

她没忍住伸手抓住宁刃的衣服,可攥住的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角也很快变成了虚无。

宁刃心情低落:“对不起,这个愿望我好像实现不了。”

不是。

我的孩子就是你。

“我是不是注定留不下你,”从上次强制镇压天缝开始,夜鹭哽咽,泣不成声:“说些什么…我的孩子,你说些什么……”

不要以神的身份,不要以这样遗忘歉疚的神情,不要以这种无所不能的英雄姿态,而只是以她养大的幼崽的身份。

宁刃却以为她是在说那个木偶鸟崽。

他想了想,一边回想,一边模仿着木偶鸟崽的机械声音,有点磕磕绊绊的重复:

“爱妈妈,要爱妈妈,替我,陪着妈妈,保护妈妈。”

“陪着妈妈,保护妈妈……”

“爱妈妈,要……”

大陆最后一丝黑气也消散了,阳光驱散阴霾,穿过乌云,落在劫难后又复生生灵身上。

他们抬头看着天空。

传说死去的灵魂会转生,永生不死的姑获鸟从这一刻,开始了她长达万年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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