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见过李公子。”
听到沈玉先介绍自己,富态的沈安立刻躬身,摆出低人一等的姿态。
李青平点点头,态度冷淡,尽管他自己是个弱鸡,但他头顶罩着“李家传人”的光环,顶着这个光环,他能在血裔界横行无忌,当然,前提是有祖奶奶陪着。
现在虽然和祖奶奶决裂了,但外人并不知晓,面对一个血裔家族的中层,他不需要太客套热情。
“昨天的事,在下回去后已经听贱内说过,贱内乃市井婆娘,目光短浅,没有分寸,我得知她来玉先这里闹事后,很愤怒的教训了她一顿,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沈安连连作揖,歉声道:“本该让她亲自过来赔罪,但贱内一个妇道人家,上不得台面。我在这里替她向弟妹赔罪。”
徐小雅撇撇嘴:“嘴皮子上下动几下,就算道歉赔罪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沈玉先扭头瞪了她一眼,呵斥:“小雅!”
徐小雅瘪着嘴,不理老公,盈盈眼波挂在李青平身上:“青山,你看你看,他对我一点都不好。”
那撒娇的语气,亲昵的神态,似乎李青平才是她丈夫。
李青平自然不是她丈夫,是奸夫,此刻,奸夫心里七上八下,默默出了一身冷汗。他觉得徐小雅这个女人脑子肯定有问题,哪有当着丈夫的面,这般与奸夫撒娇的?
害怕别人看不出他俩有猫腻吗。
李青平咳嗽一声,冷冷的看着沈安。
沈安似乎早有准备,从手里提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小包裹,分量颇重,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枚枚色泽诱人的银元。
“一百银元,就当做是在下的小小赔礼,请弟妹笑纳。”沈安笑容满面,给人的感觉是个很好相处的老好人。
“这怎么好意思……”沈玉先连连摇头,但他的客套很快喜滋滋摸着银元的妻子衬托的有些虚伪,他看了眼糟粕之妻,无奈的住口了。
李青平眼睛也亮了,一百银元对于李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它仍旧是一笔巨款,分出一半,五十个银元,就够自己在国外有一个很不错的读书环境。
俗话说的好,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有银元开路,徐小雅和沈玉先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李青平也不再板着脸,乐意与沈安交谈几句。
沈玉先八面玲珑,不会怠慢了拜访的客人,留沈安在家里吃晚饭。
席上,两人推杯换盏,聊着家族里的琐碎八卦,偶尔评论些国家大事,把李青平拉进话题。“你也别怪我们,最近家族胃口愈发的大了,”用酒打开场面后,沈安开始吐苦水:“咱们都是下面的人,也没什么好避讳,实话与你说吧,咱们沈家可能要举族搬迁到国外了。”
沈玉先大吃一惊:“还有这种事,我完全没收到风声。”
“东三省已经丢了,日本人野心勃勃,偏南京政府又没多少抗敌之心,家族不得不谋划后路。”沈安冷笑道:“我也是从我姐姐那里得来的消息,他让我赶紧想办法筹钱,一旦家族搬迁到国外,我们也好跟着离开。至于你们……边缘化的旁系自然是不知道的。”
沈玉先握着杯,沉吟不语。
沈安的姐姐年轻时貌美如花,嫁进了嫡系,自然能接触到一些家族的秘事。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只是未雨绸缪的后路,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我们沈家自太平天国之乱中崛起,辛苦经营、谋划,到如今才有这番基业,家族不会轻易舍弃。”沈安说。
李青平听在耳里,怒在心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想不到沈家非但不想着联合政府抗击日寇,居然还想举族搬迁到国外。
在中国攫取财富,守刮民脂民膏,然后统统转移到海外,无耻之极。
这时,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踢了一下,李青平收回思绪,看向身侧的徐小雅,后者悄悄抛给他一个媚眼。
李青平往下瞄了眼,徐小雅踢掉了高跟鞋,白嫩玉足踩在他脚背,脚丫子轻轻的撩拨着他的小腿,一路往上爬,到膝盖,到大腿……
从来没见过这么喜欢作死的女人,偏要被丈夫当场抓住才肯罢休?
李青平一脚踢中她小腿。
“哎呀!”
徐小雅吃痛叫出声,精致的眉梢紧蹙,咬着红唇。
“怎么了?”沈玉先关切问道。
“没事,被蚊子叮了一口。”徐小雅狠狠瞪了眼李青平。
大冬天哪来的蚊子……沈玉先奇怪的看她一眼,便收回心思,继续与沈安说话。事关家族未来,也是自身的未来,他心思都在这件事上,丝毫没有察觉到红杏出墙的妻子在桌底下与好友调情。
沈安和沈玉先喝到伶仃大醉才散席,沈玉先满脸通红的躺在大椅上,“青山,你觉得沈安的话,有几分可信?”
李青平正被徐小雅频频抛来的媚眼搅的心烦意乱,闻言,皱眉道:“你们沈家的事,问我有什么用。”
因为对自己昨晚的失身耿耿于怀,他难免迁怒这个不能人道的好友,倘若他好端端的,徐小雅也不会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
“眼下时局动荡,覆巢之下无完卵,沈家若不愿做汉奸,搬迁到海外是最好的选择。但像我这样的边缘族人,恐怕就要沦为弃子。”沈玉先闭上眼睛,吐着浓浓的酒气,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
犹豫片刻,李青平目光落在徐小雅双手捧着的银元上,咳嗽一声:“玉先,能否把这笔钱先借我。我也在你家叨唠三天了。”
徐小雅连忙护住银元,像护崽的小母鸡,斜了李青平一眼,看向自己的丈夫:“玉先呐,你说说,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一个两个只会问你要钱。你可长点心吧。”
沈玉先睁开眼,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妻子,尴尬笑着:“说到钱,我最近恰好需要一笔急用的钱,报社那边有位主编跑南京去了,职位空缺,我想用这笔钱打点一点,把这个职位争取下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李青平还能如何?把失望压在心底,摇头:“无妨,无妨。”
趁着沈玉先闭眼,他恶狠狠的瞪了眼徐小雅,后者朝他俏皮的吐舌头,还恬不知耻的把旗袍领口的纽扣解开,给他看胸里那抹白腻的深深沟壑。
晚上,徐小雅又偷偷的溜进李青平的房间求欢,穿的特别不要脸,半透明的丝绸睡衣,曼妙的娇躯藏在薄纱般的睡衣下,若隐若现,红着尖俏的瓜子脸,眼含春水,娇滴滴的语气:“玉先已经睡了,今晚我依然是你的……”
李青平看着她的媚态,不由的想起年少时在父亲书房读的聊斋,狐女鬼女总喜欢在深山老林里勾引路过借宿的书生,说:奴家是附近猎户的女儿,见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又是读书人,风流儒雅,才不避羞耻前来与公子欢好……
书生半辈子的书读到狗身上,智商狂降,便于妖艳贱货一夕欢好,通常都不得好死。即便有主角模板的,日了不该日的鬼(狐),也会麻烦缠身。
李青平觉得自己就是书生,一个不慎与狐媚子私相授受,便被他缠上,不得安宁。
李青平守住床榻,徐小雅强势进攻,两人斗智斗勇片刻,最后还是徐小雅技高一筹,她忽然高声呻吟了一句。
趁着李青平脸色大变欲上前捂她嘴,徐小雅从他腋下穿过,喜滋滋的爬上床,钻进被窝,接着从被窝里探出一只白嫩嫩的小腿,媚笑道:“来呀,好人,快来。”
李青平哀叹一声,在床边坐下,躺尸不动,任由徐小雅撩拨,他巍然不动。
徐小雅遭遇了他的软钉子,撇撇嘴,青葱玉指捏着他的耳朵:“你呀,昨晚那么卖力,弄的人家浑身都要散架了,也没见过顾虑我是朋友妻。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脱掉裤子喊亲爱的,提上裤子便翻脸不认账,呸!”
这声“呸”,又娇又腻,这般勾人的狐媚手段比勾栏女人还要拿手几分。但她自己羞红的脸蛋,又表露出她内心的羞窘。是强忍着廉耻在勾搭他。
李青平不由想起她的话,并非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而是真的对自己情难自禁。可李青平自问除了模样还算俊俏,并没有太拿得出手的才艺,如何吸引徐小雅这种出国留学,富有见识的女子?
徐小雅撩拨了片刻,见他没半点反应,气恼的打了他肩膀一下:“你怎么回事啊。”
李青平冷笑道:“你家老人没告诉过你,穿针之前,要把线给舔直了吗。”
徐小雅的目光落在他的裆部,露出犹豫挣扎的脸色,他这是要自己用嘴帮他?徐小雅毕竟在国外待过,又已嫁做他人妇,虽没做过这种事,但还是听说过的。
可是男人胯下之物,且不说脏,那么大的活计,自己的小嘴真能塞下?
李青平心里松口气,别看他刚才说的振振有词,像极了老司机,其实也是在酒楼借酒消愁时,酒客们聊荤话,他听了过来。
原话是粗鄙之语,他一个读书人难以启齿,便灵机一动,做了艺术加工。
读书人的事,就该如此含蓄风流。
李青平知道徐小雅肯定不会做这种低贱的事,故意这说,好让她知难而退。
岂料……
一刻钟后,李青平瞳孔发散的躺在床上,男人的生涯里成功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怎么……”徐小雅看着老僧入定般的李家二公子,泫然欲泣,委屈的快哭了。
李青平精神一振,冷笑又自豪的说:“我是李家传人,你或许不知,李家传人……”
忽然醒悟,这似乎并非值得骄傲的事,便板着脸,道:“李家传人受黑水灵珠所累,体虚气弱,不能频繁行房事。”
这场偷情,无疾而终。
徐小雅失望的离开,还红了眼眶,大概是委屈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青平深夜难眠,走出房间,在客厅里找了一包卷烟,回房坐在书桌边吞云吐雾,心说这算什么事?
按照正常的事态走向,应该是丈夫收留好友,谁想引狼入室,好友趁着丈夫不在家强占女主人,食髓知味,夜夜求欢偷情。
可到了自己这里,完全颠倒过来了,丈夫收留好友,谁想是入了狼窝,好友被迫失身,还得忍辱负重,委身女主人。
接下来的三天里,徐小雅好酒好菜的供着李青平,每天变着花样给他补身子,趁着丈夫不在家勾搭丈夫的好友,便是丈夫在家,也能耍出各种隐秘的调情手段。
直到第四天晚上,确认过眼神,李青平知道她又要发难了,迫于无奈,他拉着沈玉先饮酒到深夜,并以促膝长谈为由,非拉他陪自己睡。
熄灭灯光,李青平躺在床上,听着身边沈玉先轻微的鼾声,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当真是牛入沼泽,进退两难。
徐小雅天天在家守着他,不让他走。就算自己不告而别,可万一她恼怒之下,坦白了自己与她的关系,那他将来如何做人?如何面对沈玉先?
读书人可以没钱,但一定要有面子,有名誉。否则就算你学富五车,也不会被人尊敬。
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正懊恼的想着,耳廓一动,听见门把手轻微拧动的声音,有人悄悄进来了。
李青平猛的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沈玉先,脑海里乱糟糟的只剩一个念头:她真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