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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 食鹿客 4190 2023-12-31 15:24:31

烛火,忽明忽暗。

这是太初境灵矿搬开后留下的坑洞,暧昧不明的光线舔着凹凸不平的岩壁。灯火所及之处,都是静止不动的修士。

地方不大,勉强塞下这么多人,实在有些窘迫。

每一根石笋旁,每一处可倚的墙壁,总是靠着一圈的人,或是垂眸静思,或是打坐。除此之外,太初境的入门功法则草率地堆在一个角落。由内门弟子坐在旁边看守,如有借阅者,则需要登记一下名姓。

林寻真将烛火其掌在手心,她艰难地从狭缝中穿过。阮明珠拿着名册走在中间,最后跟着的是白苏师姐。

这里虽然已经将矿脉挖走,但其中灵力的余存依然相当磅礴,对于修士来说,远比外界舒适。

她们三人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用不了多久,这里仅存的灵力就会被耗尽。

但是不要紧。

灵矿所制成的丹药,一颗足以让每人维持半月日夜不断的修行。由宗门统一发放,统一管束——掌门认为这样比较安全。

看见她们手中的丹药,人群骚动起来。但是碍于空间实在狭小,很多人只能干瞅着她们着急。离得较近一些的,便一个劲儿往这边拱。

阮明珠快被挤到前胸贴后背,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卷册,艰难道:“呼……受不了了,白苏师姐……我吃了一嘴你的头发。”

白苏一愣,她连忙将自己的脑袋偏开,这时又不知被个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险些和阮明珠一齐被冲开。

林寻真斥道:“以中间这道石笋为界,就近按次序来。人人都有份,但倘若有争抢不休者,名额便挪到下一月。”

这事不小,没人敢闹了。他们艰难地绕过凹凸不平的石头,从中排了一条蜿蜒复杂的小队,像是盘在山中的一条长蛇。

每人报一次自己的名姓,阮明珠在卷册中寻到名字,而后勾起。白苏将灵丹看准分量,发放出去。

除此之外,在分发丹药时,她们顺便探查了每一个人的灵根。也悄然在纸上记下了。

走出洞口,一齐走上主峰——自从天道崩坏以来,风向总是不恒定,飞上去常有撞山的风险。

为保安全,她们现如今鲜少御剑而飞,除非是足够空阔的地方。

这一路上花树掩映,听不见鸟声。只有六只靴踏过落叶断枝的声响。

“云师叔催得这么急,有说要干什么吗?”

林寻真走在前面,问道。

“没有。”阮明珠将东西卷好,收入袖中,“她不是一直都话留一半么。照做就好啦。”

阮明珠心中有事,蹙着眉头,今天的话并不算特别多。她缄默得林白二人都有些诧异,“你……最近是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短促地啊了一声:“我这不是在想,卿掌门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她也有点难办么。才不是你们口里讲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仙。”

林寻真道,“这也只是安慰安慰那帮小孩子罢了,都是胡诌的。”

“毕竟剑魂的传说嘛,玄之又玄。”白苏显然已经不知道编了多少个故事。

阮明珠烦恼的时候总是想踹些什么,一块小石头又从她的脚缝边溜走:“要是有办法迅速提高实力就好了,至少不拖人的后腿。”

这话没有被她们二人听入耳去。林寻真对于打架不算擅长或是热衷,白苏更是生性爱好和平的医修,她们轻叹一口气,没有接话。

上山入主殿。

此刻,卿掌门难得没有留在北源山,而是在春秋殿内,与云舒尘谈论着什么。

“师叔,我们三人总共核对过三遍,应当是没有遗漏的。”

云舒尘接过来一看,甚是满意:“辛苦了。你们下去吧,我和掌门有些私话要谈。”

三个内门翘楚告退,殿内重新归于清净。

“共系水灵根的数目为五百八十二颗,火灵根五百二十一颗,木灵根五百零一颗……”

云舒尘伸出一指,戳在纸上,往下慢慢划去。

“能凑齐五百个五灵根。”

指尖停在最后一行墨字上。

“炼石祭天。”

云舒尘依旧垂眸看着那一行行名姓,眼睫半掩着,始终没有抬起来看卿舟雪。

她的确给卿舟雪找出来一条路。

但这条路……似乎还没开始,就充满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和血腥。

卿舟雪微微蹙了眉,仰头看去:“打个比方,对于双灵根者,挖出一个,是否意味着变成更强的单灵根?”

“非也非也。”

粱柱之上,有一道声音细声细气地响起。

小麒麟不知何时又滚回了原来的老巢,它用爪子支着下巴,瞪大了兽眼,“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资质灵根乃天生,挖掉一个会严重损害丹田,能不能修炼还得再说,反正是永远的残疾了。”

小麒麟的话,到底让她们最后一份希望也落空。

——先前在北源山之巅。

当卿舟雪用灵力唤醒那颗五彩石时,它绽放出的光华让整个天地都失去颜色。

然后她将石头高高抛起,射去那道缺口之中。

她看到了神迹。

在格外漂亮的光芒之中,那道缺口肉眼竟然可见地愈合了一部分。

虽然不多,但是比起它自己缓慢重生,快得不止一点两点。

五百颗。

卿舟雪大致目测了一下,如果真的有这么多,的确能将现如今坐以待毙的形势迅速扭转。

但是现在并没有。

确切地说——除非她对自己的门人进行掠夺。

云舒尘私心不愿卿舟雪一人去与上界抗衡,她在偶然得知这个法子时,也同时看透了其中的血腥。

也只迟疑一瞬。

她便毫不犹豫地将事态往这边来推进。甚至已经相当果断地安排了阮明珠几人,去统计入门弟子的灵根。

在这样的抉择时,云舒尘自己亦觉得讽刺。

当年师娘为此深受其害,葬送了一生的仙资。

可惜辗转多年。

她却发现自己,也会对别人举起同样的屠刀。

云舒尘低眸只瞧纸页,不去看卿舟雪,下意识地不愿与她对视。

“嗯。”

“倘若能保证补上这天,牺牲的人一定远远小于这个数。”

卿舟雪权衡片刻,认为这个法子更为可控。

许是生性如此,不到穷途末路,卿舟雪一般不赌。

她会尽量争取稳妥一些的法子,此次亦然。

这并不出乎云舒尘的意外,她自认还算了解卿儿。只是……不知为何,在听到她果断的同意以后,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云舒尘也嗯了一声。

她轻声道:“你当了这掌门,这种事不好做。我……”

“没什么不好做的。”

卿舟雪叹道:“师尊,我现在的确可称独步九州,算得上半个天道。众人或说我残暴不堪,也只能口头上说说罢了。”

她挡开她的手,将那份名册接过来。

云舒尘微微一愣,长袖随着手落下。

她明知以卿舟雪现在的状态……大概只是觉得不必多此一举而已。却还是会因为她这样的“回护”而暗暗感到一点点开心。

卿舟雪看着她唇角平整的弧度,但是眼睛却极微地弯了一点。

这是高兴。

卿舟雪正反思着方才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云舒尘又回到了方才平静的神色。

当夜,春秋殿前的古钟再次敲响。

长老们汇聚一堂,共听掌门商议此事。除此之外,他们身后还站着几位较为亲厚的内门弟子。自然,梵音小殿下作为特殊来宾……她还是在其中置了一席。

待听到卿舟雪欲拿前来投靠太初境的那批新弟子的灵根炼石补天时,长老们一时神色凝重,连呼吸都变得轻起来。

“人虽有亲疏之分,但他们的命……”不知是谁家的徒弟,在人堆里低声喃了一句。

梵音坐在对面,往那边瞥了一眼,扬起下巴微笑道:“若不是我姨母手下留情,那群小虾米早就灰飞烟灭了。就这样连自家宗门都看不住的资质,还不如早早补天呢——”

“梵音。”

云舒尘瞪她一眼。

她乖乖地闭上嘴,靠了回去。纵是如此,对一帮修仙的仍然没什么好脸色。

明明外甥女在魔族还算乖巧,一碰到修道人就张牙舞爪,毫无魔君的体面可言。

云舒尘收回目光,心底里止不住埋汰。

“人的灵根是很重要的东西,若是废了,虽不至于丧命,但是从此以后就要像普通人一样过一生了。”

钟长老叹道:“修道者多半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与剥夺生命无异。掌门,此事于公道上的确难做。”

“除本座以外,”卿舟雪道:“各位都没有一战之力,事实如此。”

“而本座于他们而言,也只是相当一般的水准。挡住的可能微乎其微。换而言之,倘若不能把天补上,此处恐怕无人能生还。”

长老们还算镇定,但是内门弟子一个个却甚是震惊。

随着卿舟雪冰凉透骨的声音,如玉珠一般落在地面,他们面面相觑,陷入死寂,大殿内一根针掉了都能听得清。

“如此来看,的确是损失最小的法子,可行。”

最先赞成的果然是柳长老,卿舟雪并不意外——某种意义上,她和柳师叔交谈起来也是最为投缘的。

柳长老对于这种选择并无异议,但她本着严谨的探究精神,给卿舟雪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譬如——“炼石有成功的先例么?有没有可行的配方?火候或者时长如何?会不会存在损耗的情况?”

她考虑得很细致,连灵根挖下来如何储存一段时日不失活都考虑到了。

“倘若不能确定可行。”她面无表情道:“这样的牺牲,太过浪费。”

卿舟雪眉梢微蹙,在她同意之后,云舒尘便将梵音她们从古籍拼出来的几张残页交给了她。

其上的文字繁丽扭曲,是魔域的古文字。

卿舟雪起初读不懂,只能由云舒尘一句句念给她听。

【五气聚生,九天息壤。凰火炎炎,付诸一炬。】

关于炼制之法,卿舟雪将这句话记在心中,已经有些考量。

放一下以前摸鱼写的小片段,这是卿舟雪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还没有拜师时,和她敬爱的云长老的一系列(生草)日常。没有纳入正文中,但是和正文也有点子干系,可当做调味品食用!

《出淤泥而不染之成年人の崩溃只在一瞬间》

“云长老。”

白衣纤秀的小美人捧着一碗药,正在门外徘徊,敲了几声门。

没人理睬,她又敲了门。

云舒尘嗅到药香,便知晓今日这一仗又躲不过去。

她略感烦恼地搁下笔,“进来。”

门被推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谨慎地走进来,步伐小心翼翼,手中尽量端平,生怕把那碗东西洒了。

这段时日柳寻芹微调了配方,倘若是苦,云舒尘尚且能忍受,但如今一股味道熏得她直想吐……若不是这孩子坚持不懈地催促着她,她恐怕是不会这么遵医嘱的。

卿舟雪那时还不高,半是稚气。不过眉眼长开,是一种相当澄澈干净的美。

云舒尘支着下巴只看她,尽量不去看那碗药。她倒是挺喜欢看着这孩子做事,乖巧又漂亮,多瞧一下心情都好了。

生女当若此。

云长老的目光漫不经心,像是赏花。

卿舟雪总算将那碗宝贝平安押送到了她敬爱的云长老面前。她这才轻呼了一口气,眼睫一抬:“长老该喝药了。”

“这画好看么。”

云舒尘没理她这话,悄然岔开了话题。

卿舟雪被问住了,她端着药碗朝桌面上看去。墨痕未干,是云舒尘刚刚描过去的。

她笔下是朵莲花,栩栩如生。柔曼的花瓣舒展在夏夜的晚风中,上头的水珠都相当分明。

这应当是极其不错的。

卿舟雪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她点点头,真诚地开始背《爱莲说》这首诗:“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嗯,至浊至清,所以本座喜欢莲花。”云舒尘先是讶然了一下,随后笑容温和下来。

原来云长老喜欢这个。

“你喜欢么?”

卿舟雪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

她看着女人素白的手指翻飞一下,结了个法印,一朵真切的莲花,上头甚至还挂着水珠和晚风的余热的,就此被她拈在手中。

而画中那朵莲已经空空如也。

莲花轻轻一转,飘到卿舟雪头顶上,她猝不及防地顶了朵花。

“给你拿着玩。下去吧。”

云长老心情不错,似乎想要再画点别的,这便打发她走。

卿舟雪却记性极好:“长老记得喝药。”

面前的女人轻叹一声,搁笔半支着侧脸,她绕起自己的一缕头发丝:“嗯,你放着。待会喝。”

“待会就凉了。”

“凉了也会喝的。”

“可是……”长老在此一事上骗了她许多次了,近几日身子又虚弱了些。

那小丫头倒不放弃,反而在里头洒了点糖——这并不能止苦,只能让味道变得更加难以言喻。

眼见着她眉梢轻蹙,还在往前凑,云舒尘下意识想要施法撇开她。

结果这一下,卿舟雪始料未及,不慎没能站稳,整个人往前栽去,眼见得那额角便要叩到桌角。

与此同时,卿舟雪手没拿稳,云舒尘看着一个药碗载着一堆粘稠黑水朝自己泼来。

而那傻孩子再不救,恐怕能磕得再傻一些。

云舒尘抬手御水,一缕将卿舟雪卷起,一缕稳当地挡开那药碗。

她反应及时,游刃有余,似乎没多放在心上。

而千钧一发之际,正在粱上睡觉的阿锦双目圆瞪。

阿锦嗅到了危机,它飞也似窜了下来,如一颗发射的毛球。

毛球用了些妖精的法力,蹬上了被水流控制的药碗,借力再次飞起,急急忙忙撞向卿舟雪,企图保护小主人。

胸口被毛球猛然撞去,卿舟雪身形又一偏,只在地上跌了一跤,没有磕到额头。

她尚未反应过来……

听到一声碗碎,卿舟雪再次睁大了眼睛。

被阿锦一爪子蹬出老远的药碗,脱出了那缕水流的稳定轨迹。云舒尘微微一愣,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胃抽搐了一瞬,顿时翻江倒海,施法的手微微一颤。

在卿舟雪愣怔的神色中,她看着那药汤毫不含糊地盖了云长老一脸。汁水淌下,她温和美貌的容颜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

阿锦反应过来它做了蠢事,由摊在地上的猫饼变成了猫球,瑟瑟发抖地缩在了卿舟雪后头。

卿舟雪脑袋上悠悠转着的小莲花,也因为莫名的威压嘭地一声消失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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