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乐星觉得一切都乱套了。

大脑仍因为酒精的麻痹晕眩不已, 祝乐星甚至开始想要不系统和晏眠打一架好了。

谁先打赢，她先听谁说话。

但这太缺德了。

祝乐星及时打消想法，犹豫了数秒, 还是从晏眠手中扯回了衣服：“你等我一会。”

她语气变得很低：“一会就好。”

离开时，祝乐星想, 这场景也太奇怪了, 她只是想和系统说几句话, 为什么搞的像生离死别。

直到到了走廊尽头, 系统方才开口。

在确认祝乐星并不愿意走寻常路后，系统决定比祝乐星还不走寻常路。

它选择改变计划，将来龙去脉毫无保留地告知祝乐星：【事实上, 收集800积分才能离开这个世界，是系统欺骗宿主的手段。】

刚想骂它墨迹的祝乐星：“…………”

一上来就是王炸, 但或许是醒来后受的刺激太多, 祝乐星反倒只愣神了几秒，追问道：【我现在做的任务不会都是假的吧？会对晏眠有害吗？】

连离开世界的方式都是系统编的, 谁知道它是不是还埋了什么其他的雷。

好在，在这件事上，系统并没有撒谎。祝乐星来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改变晏眠命运。

对这种外来生物, 祝乐星始终是怀疑大于信任。一个问题出口，她也彻底冷静下来：【所以？我要怎么才可以离开？】

系统诚实道：【和晏眠在一起。】

祝乐星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

窗外风雪寂静。

后颈仿若还残留着Alpha指尖的余温, 在门合上后，晏眠脸上的错愕与受伤消散了许多。她注视着门，收回了目光。

晏眠不认为祝乐星是真的离开了, 对方性格正直而执拗, 绝对不会是在意识到适才发生什么后拍拍屁股离开的人。

能让她这么着急的, 显然只有更重要的事。

晏眠想，那大概就是让祝乐星变成“祝乐星”的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中的信息素停滞了弥漫，不只是那点栀子香，晏眠甚至连自己的信息素都感知不到。这种前所未有的空白感让晏眠起初有些无措，但在回神后，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像是脱去了枷锁，她不再被任何东西束缚，只是自己。

这也是她之所以能这么快恢复神智的重要原因。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闹钟，晏眠拿起它，看了数秒，瞳孔微缩。

指针永远停留在同一格，没再进行跳跃。

窗户分明开着一条小缝，却并没有风泄露而入。

时间停滞了。

但是……为什么她还可以动？

系统并不在乎祝乐星的精神状态。

它直言道：【您只有两个选择。】

【1、和晏眠在一起，收获她所有的爱，在达成100％好感后，自动离开这个世界。】系统说，【2、保持现有的80％好感，在角色死亡日期来临时，被世界抹杀，您也将彻底消失。】

祝乐星下意识就要去找系统显示的角色死亡日期。

但在系统更新结束后，这些功能都消失了，显然，做的再花里胡哨，也都是系统编造的数据，毫无意义。

要么活，要么死。

祝乐星想，这叫有选择？

如果没重生，祝乐星大概觉得死了就是死了。

可她重来了一次，在这个世界，她遇见了最好的一群人。有人喜欢她，有人爱她。

说可以直接放弃这一切，未免太冠冕堂皇。

眼见祝乐星似乎有些动摇，却依旧没有应答的意思，系统只能使出杀手锏：【宿主不需要担心。无论您选哪一种，在您离开后，晏眠都会忘记你。】

一句话，让祝乐星怔在原地。

她之所以纠结，不就是因为担心对方会因此受伤吗？

如果晏眠不记得自己，一切纠结的原因似乎也消散了。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祝乐星，不是这样的。

她想要的不是二选一。

可在祝乐星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沉默数秒，祝乐星开口道：【……那我呢？还会记得她吗？】

系统说：【您可以自由选择清除记忆，又或者是保留。】

祝乐星想，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任何拒绝和抵抗的必要了。

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想起适才窜过全身的电流，祝乐星下意识摸了摸手臂，长吸一口气：【下次电我之前，提前说一句。】

祝乐星看向自己的房间。

门虚掩着，没再和系统对话后，她才意识到周遭的寂静。时间停滞仍在继续，她问：【晏眠为什么还……】

系统诚实回复：【您适才与她交换了唾液，她与您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精神联系……】

它有一套自己独特的逻辑，字句正经，组合在一起却一股莫名的色情味。

祝乐星听的头晕眼花，只读出来一个意思。她只要与晏眠接触的更多，精神联系就越重。系统是扎根在她的精神世界，长此以往下去，在与晏眠距离极近时，对方极有可能听见系统的声音。

所以，系统适才才那么火急火燎让祝乐星离开。

祝乐星迷迷糊糊，却还是抓住一个华点：【……照你这么说，如果我标记她，她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离开？】

系统：【主角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祝乐星只好放弃。

*

门被推开时，时间已经再次恢复了流动。

在听见脚步声前，晏眠已经将闹钟放了回去，她压下心底纷飞的思绪，垂下眼，继续做着失落的申请。

刚踏入房间，浓密的信息素便包裹住了祝乐星。

祝乐星吐了口气，有风吹入室内，她感到一丝凉意的同时，仿若压在心尖的负担也被削弱几分。想起系统适才所说的话，祝乐星最终还是叫道：“晏眠。”

晏眠抬眼看她，接着一顿。

眼前的祝乐星不知做了什么决定，神情相较起适才平静不少，让人看不出真实想法。晏眠下意识有些慌张，以为是祝乐星身边的东西施加了压力。

可如果真的是那样，祝乐星的表现不会是现在这样。

晏眠强忍着那点惊惧，声音还有些哑：“乐星？”

晏眠已经整理好了衣物，布料掩盖了所有旖旎痕迹，可只是看见她的脸，祝乐星便会想起适才那幕。

如果说，舞台剧上的初吻是意外。

适才便是她酒后的劣根性。

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祝乐星自然不例外。

盯着晏眠那张脸，想起适才系统所说的话，祝乐星说：“晏眠。”

我们——

在一起吧？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在她之前，有一道女声更先一步落下。

祝乐星怔在原地。

晏眠最终还是没有沉住气。

面对未知，她还是害怕于祝乐星会说出离开的字眼。谁也不清楚，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对话。

晏眠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问题直白而胆怯。

如果祝乐星也对她有好感。

她们就可以在一起。

如果没有，那就像对方先前所说的一样。

是同桌，是朋友，是家人。

这一次，晏眠将选择权交给了祝乐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祝乐星听出来了她所有的言外之意。

望着Omega的双眼，即使晏眠的指节已经勾起，格外焦躁，唇角却还略略勾起，试着用笑让祝乐星放松一些。

人生该后悔的事太多了。

祝乐星不清楚这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如果不这样做，她会后悔永远。

祝乐星缓慢走近晏眠，察觉到对方瞬间绷紧的呼吸，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视线。空气中的铃兰香越来越多，恍惚之间，唇与唇之间只相隔几厘米。

但最终，祝乐星也没有碰她的唇，而是拉起晏眠的手，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脸颊。

就像晏眠先前那样。

无声的对峙之间，晏眠意识到，这就是祝乐星的回答。

回应这样突然，她感觉大脑有些空白。盯了好几秒祝乐星，她似乎才找回声音，声线略显的漂浮不定：“乐星。”

“……”祝乐星似乎还有些别扭，犹豫了一下，才说：“你之前不是这样了吗？”

上次这样碰到晏眠的脸颊，祝乐星就感觉到格外的亲密。小指几乎碰到下颌，距离脖颈只有几步之遥。

将手掌贴到脸上时，祝乐星还觉得有些后背发麻。

但望着晏眠比自己还略显茫然的脸，嗅着空气中那熟悉的铃兰气息，祝乐星又感觉自己放松了不少。

“我以为。”祝乐星说，“你很喜欢。”

晏眠缓慢的眨了一下眼。

祝乐星立即道：“你不要哭。你哭了我就——”

眼见晏眠神情又要变化的有些受伤，祝乐星想，晏眠都脑补了点什么。

她冷酷道：“我就不让你摸我了。”

晏眠眼眶打转的泪水一顿，抬头看祝乐星：“还可以摸吗？”

祝乐星看向她的手腕，白皙一截，别扭道：“你现在不就在摸了吗？”

氛围突然变得格外奇怪。

祝乐星坐在了晏眠的身边，Omega的指节缓慢的在祝乐星脸上摩挲，那点淡淡的痒意让祝乐星略略眯眼，想起刚才，她好像也是这样。

一点点的试探。

然后一点点的得寸进尺。

这突然的联想让祝乐星一顿，更让她全身一僵的，是晏眠的指节缓慢滑向耳垂。

祝乐星及时抓住那节手腕，白皙一片。

祝乐星尽力做到忽略这些，紧盯晏眠的脸：“你——”

晏眠却只是向她笑了一下，将祝乐星散落的碎发别过耳后，轻声问：“乐星以为，我要做什么？”

指节流连到耳垂，祝乐星感觉自己耳朵瞬间涨红一片，热意充斥她的脸，她急忙回头。

“……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晏眠没再回答，收回了手。

祝乐星偷偷侧脸看她一眼，还以为晏眠生气了。

入目的，却也只有Omega绯红的耳根。

祝乐星：“……”

不是生气。

是害羞了。

过了好一会，祝乐星才小声问：“你——你现在有力气了吗？”

刚问出来，祝乐星就想，这台词是不是太不对劲了一点。

好像她要和晏眠做一点需要体力的事一样。

晏眠的目光也发生了略微的变化，却没有揶揄祝乐星，只是点点头，认真道：“好一点了。乐星，你的发热期……”

在适才的近距离接触和系统的连环炸弹轰炸下，那点躁意已经弱到随手就能被抚平。

但软香温玉就在身边，祝乐星觉得，再这样和晏眠待下去，她就要做出一点不符合道德观的事了。

“我等会打抑制剂就好。”

晏眠点点头，似乎是认可了这个答案。

静默数秒，她说：“那你，可以送我回房间吗？”

楼上楼下一段路，这也要送，心思是不是太直白了一点。

祝乐星试图压下下意识扬起的唇角，下一秒又想起，她现在和晏眠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

“……嗯。”祝乐星说，“既然是你主动提的，那我就勉为其难送你回去一下吧。”

晏眠注意到她神情的微弱变化，眼底蕴藏的笑浓了一点。

她没再像先前一样捧着祝乐星，而是音调里带了几分为难：“真的很勉为其难吗？其实，不送也不是不……”

祝乐星听到晏眠这种语气心就化了，当即道：“你都说了，送——”

晏眠叹了口气：“你不愿意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祝乐星觉得人真是要谨言慎行，认真道：“是我想送你回去。”

晏眠这才说：“嗯，好。既然是你主动提的……”

祝乐星：“……”

下楼后，二人才看见桌上的蛋糕，与蛋糕旁的两个玩偶。

祝乐星想起晏眠说的“惊喜”。

蛋糕是惊喜，玩偶是礼物。

她走上前，主动把两个玩偶拿起，沉默数秒，把星星的玩偶给了晏眠：“晚安。”

晏眠接下，看了几秒做工精致的布偶，她抬眼看祝乐星：“祝乐星，晚安。”

这称呼的变化让祝乐星顿在原地，她默默盯着晏眠。

……为什么现在不叫乐星了？

无声胜有声，晏眠格外自若道：“不是你说的吗？你叫祝乐星。”

祝乐星头要大了。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要还的。

她深吸一口气，冷酷地说：“其实我有很多个名字。”

晏眠笑着道：“比如？”

“比如乐星，星星……”讲完这两个晏眠常称呼的名字后，祝乐星发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外号了，眼见晏眠还没结束揶揄的想法，她咬着嘴唇，小声道，“晏眠。你叫什么都是我的名字。”

本还想看她更多反应的晏眠：“……”

作者有话说：

乐星（回头看一眼）：脸红了。

乐星（摸摸自己的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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