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处, 正在畅想美好未来的王枨，自认自己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无懈可击。因为谁又能想到呢？他觉醒了异能！

不过准确地说, 王枨得到的其实并不是异能，而是系统。

王枨但凡多看几本网络小说，都不会用异能来称呼自己的系统。怎奈何他这个人从小就不耐烦文字阅读, 不管是正儿八经地读书, 还是娱乐性质的小说，他统统都不感兴趣。“异能”这个词还是他从电影里学来的。

作为一个心术不正、浑噩度日的烂赌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到系统的, 只记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着混着, 某天，一道无机质的电子音就从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

王枨当时还在因为寻衅滋事而蹲局子，骤然听到脑海里多出来一个声音, 差点以为自己疯了。等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设定，才发现他的异能自称叫“改过自新系统”, 顾名思义, 其作用就是致力于让轻型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在局子里的时候, 系统还好, 没什么存在感。一等王枨被放出去，系统就开始唠叨了，整日敦促他出去找个工作, 开始全新的生活，回馈社会。

比他妈当年还要烦人, 却比他妈要有手段。

王枨不照做, 系统便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念叨, 不知疲倦, 不厌其烦，和唐僧念经似的，车轱辘话来回说。烦的王枨几次暴走，又几次求饶，偏偏对方软硬不吃，他也只能妥协。但王枨这样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倒是局子没少蹲的人，又能找到什么工作呢？

最后，王枨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在工地搬砖的活儿。但搬砖不到仨小时，就因为和工友起了冲突，又被赶了出来。

王枨喜不自胜，他本来就没打算工作，如今正好可以理直气壮地摆烂。他还和系统狡辩：“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上班，是根本没有地方要我。这个社会对我一点也不友好！”

系统沉默许久，久到王枨以为系统也没招了，才道：【那我想想办法吧。】

系统想到的办法，就是从网上给王枨接散活儿，又累又苦又没有多少钱。王枨自然是不肯干的，但他也不敢违背系统，只能暗中使坏，系统接一个，他就搅和黄一个，一人一统，斗智斗勇。

斗着斗着，王枨就发现了一件事，这系统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啊。说是智能系统，和手机里的智障语音又有什么区别？你说东，它说西的。

王枨在一次次试探中，小动作逐渐变多，并成功依靠大胆的想法钻了系统的漏洞，搞来了一些快钱。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王枨意识到了，他才是这个异能的主人，怎么能被自己的能力牵着鼻子走？当然，他之前那么抵触它也是不对的，两败俱伤还是合作共赢只在一念之间，毕竟这系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畅游网络，怎么想都很有搞头。

当然，违法乱纪的事，系统是不会答应的。

可这个世界上能在法律边缘疯狂大鹏展翅的事情也有很多啊，王枨的脑子不是很聪明，就只想到了偷拍勒索这一条路。

王枨对系统说的是，他找到了一份记者的工作。利用系统当摄像头，不管多远、多高清的照片、视频都能拍下来。他用一张每天都能发现新孩子的八卦照片，敲开了一家没什么道德底线的娱乐记者工作室的大门，成为了一个没有底薪、只拿提成的狗仔。

这个提成有多少，就要取决于明星能给多少。事实证明，娱乐圈不缺有钱人。没几天，王枨就有了一笔原始资金，并积累了一些自媒体的基础人脉。

周五那晚，工作室给王枨搞了个后厨帮佣的身份，帮他混入了庇厄利亚慈善晚会，他本来是去偷拍一些天王天后的猛料的，却无意中抬头看到了二楼包厢里的外甥白音。他不知道白音有多少钱，但他知道霍氏科技的霍执炬，能和霍执炬坐一桌，还那么亲密，白音的底子必然薄不了。

再利用系统设法得知了白音拍卖艺术品的花销之后，王枨妒火中烧，眼睛都红了。

好你个白音，吃里爬外的白眼狼，宁可花这么多钱买不知所谓、乱七八糟的画，也不愿意花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来帮帮你的亲舅舅，那些讨债的是真的会砍死他的啊！

王枨越想越气，当下就成型了一个一箭双雕的歹毒计划。他拍下了白音和霍执炬并肩而坐的清晰侧颜照，并截图下了白音一晚上的花销记录，出去后联系了做狗仔后所有能联系到的人脉，终于成功以高价，把白霍的合照卖给了最大的娱乐媒体之一。

王枨有个线报，知道这媒体背后母公司力捧的小鲜肉出了些问题，急需新闻热点来转移大众的注意力。白音和霍执炬正好满足了对方的需求。

他就这么在周一成功对白音发起了第一波攻击。

其实这一步也不能算是攻击，他只是曝光了白音的身份，想着先给白音添点小麻烦。

之后的才是真正的迎头痛击！

王枨已经买好了水军，还给自己联系了一个全国都很有名的亲情调解类节目，就等着话题炒热后，自己好去镜头前声泪俱下地卖一波惨。——外甥“奢靡无度”，一夜豪掷千万，舅舅却身无分文，差点饿死在出租屋内……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光这个文案就已经足够耸动。

其实说白了，还是王枨之前在学校里试图道德绑架白音的那一套。只不过如今又添加了网上一些人的仇富情绪，试图裹挟民意，让白音替他还赌债，并供他继续挥霍。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全社会都好好批判批判白音这小王八蛋，自私自利、不顾亲人死活！

真以为不让他靠近他就能够高枕无忧了？呵，天真！等白音成了全网的过街老鼠，他倒是要看看他还能怎么嚣张！

王枨把一切都想得可美了，那真是半夜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

只不过王枨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晚，霍执炬的男秘书，已经带队摸到了他在城中村临时租住的出租屋外。

面对又脏又乱又差的环境，男秘书依旧神色不改，他低头给老板发去了微信：【现在抓人吗？】

霍执炬反问：【不然呢？留着过年？】

“行动！”

随着这一声之后，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壮汉，就破门进入了王枨的屋中，如神兵天降，雷厉风行，但却能神奇地不发出一点响动，场面又大又诡异。在王枨被吓得差点厥过去的时候，这些高度戒备的壮汉，已经快速高效地控制住了局面，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本该有一场的战斗。

王枨实在是太废了，而系统也没有办法帮他战斗。

“！！！”在王枨被捂住嘴巴的惊恐表情中，他们悄悄地来，又悄悄地把人带走了，甚至都没有惊动和王枨仅一墙之隔的邻居。

这种简易出租屋的隔音效果有多差，众所周知。

王枨只剩下了一句，这不科学。

这确实不科学，因为又不是只有他王枨一个人有了奇怪的能力。

霍执炬的男秘书叫李雷，一看就是个假到要死的假名，他还有个在特殊部门里的搭档叫韩梅梅。他们共同隶属于一个特殊的组织，倒不是组织的名字不能说，而是它就叫“特殊部门”。因为一些机密原因，李雷以秘书的身份，被派到了霍执炬身边当联络员。

当然，霍执炬本人对此是知情的。他和李雷的部门有重要的技术合作，基本都在高新科技这一块，偶尔也会兼职一下热心的朝阳群众，反映一些滥用异能非法乱纪的人和事。

好比王枨这种。

在轻松收拾了王枨后，李雷就给霍执炬发来了微信：【人我们就直接带回去了哈。他的处理结果，会在调查清楚他对公众造成的伤害损失、以及个人能力的危险等级后，尽快进行判决。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公正公平地处理此事，再次感谢您的配合。】

热心市民霍先生却不像之前那样好说话：【我能带个人先去见见他吗？】

李雷表示，王枨现在已经被部门里的特别行动队控制起来了，从职能上来说，连他都是没有资格再对此事进行干涉的。

霍执炬：【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李雷：【……那这就是另外的价格了。[得加钱.jpg]】

霍执炬：【？？？】

李雷：【hhh开个玩笑，我们怎么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呢？不过是真的没办法让你见到王枨。我只能帮你多打听打听他的现状，或者帮你带个话什么的，你看行吗？】

霍执炬：【麻烦了。】

李雷打字的手，微微颤抖。他在霍执炬身边这么久，何曾见过这位这么好说话？竟然还学会客气用语了，老天爷啊，今天的月亮打从西边出来了吗？李雷在老怀欣慰的同时，又赶忙表示：【不麻烦不麻烦，老大，为你，赴汤蹈火！】

所以说，这个人啊，就是贱。李雷在心里唾弃了自己的狗腿一万遍。

【你想对王枨说什么？‘你的阴谋已经被我们破坏了，收手吧，阿祖’？还是‘以后离白音远点，再敢打他的主意一下，我就让你明白什么叫悔恨终身？’，还是你有什么秘密想问或者想让他闭嘴这辈子再也不提的啊？】李雷一看就也是霸总小说爱好者，中毒颇深。

霍执炬：【……都不用，你就让他等着看热搜吧。】

这回轮到李雷回敬一连串的问号过去了，求给个明白啊老大。

被抓起来的王枨还在叫嚣，他一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抓，还有点害怕。等听到霍执炬的名字后，就立刻抖了起来，在单间里狂吠：“你们这样限制我的自由是犯法的！我要曝光你们！霍执炬，有本事你出来啊。”

霍执炬表示没有麦克风，没办法交流。

李雷嗤笑，在屏幕后面看着王枨，对自己的搭档韩梅梅道：“要是所有新觉醒能力的人，都像他这么傻逼就好了。”

韩梅梅也很遗憾，这么好对付的炮灰可不多见了，要是大家都是王枨，能省多少经费啊。

王枨继续隔空喊话：“白音，白音，我知道你在看。”

白音……这个点肯定早就睡了啊，他明天还要起来上早课呢。王枨这个舅舅明显是不了解自己的外甥，天上下刀子，也阻止不了做题家白音去上学。王枨再怎么喊，也只会喊出个寂寞。

“所以说，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啊？偷拍？用精神力操控网络水军？”李雷打了个哈欠，在霍执炬身边工作许久，他每天的生活都不自觉规律了起来，这个点他也跟着困了。

韩梅梅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屏幕，一边看，一边记录：“我目前的推断是系统，你看他的眼神，会时不时地陷入一种近乎放空又大脑皮层十分活跃的状态，和不少得到系统的人都很像。就是不知道他这个系统是什么，危害性有多大。”

李雷发出嚯的一声：“好家伙，他都有系统了，不赶紧利用系统去赚大钱，还想着和他外甥死磕呢？服了。”

韩梅梅客观分析：“能力再强大，也是人在用。”这个人不行，那再厉害的能力，也照样带不动。

“等等，不对啊，他的系统能联网，咱们现在的技术根本屏蔽不了，霍执炬那边的研究也就仅限于捕捉信号，还不知道成功没成功。咱们虽然把他关了起来，但他还是能让系统在网上为非作歹啊！”李雷吓出了一身冷汗。

韩梅梅却冷静得多：“你觉得霍执炬让你带话是因为什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早就料到了呢？”

李雷：“……”

所以，到底是要看热搜上的什么啊？不管是李雷，还是王枨，今夜都注定无眠，一个好奇得不行，一个觉得霍执炬在虚张声势，他可是有异能的人！

【帮帮我，你也看到了，不对付霍执炬和白音，我根本出不去。我不出去，怎么重新做人？你也不想我死的吧，我在这里真的会死的。】王枨其实还蛮会狡辩的。

系统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才道：【你真的会好好改造吗？】

【当然啊，我发誓，只要这回能出去，我一定好好工作。求你了，你就是我的活祖宗啊，真的，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只要他的计划能够生效，他就要白音跪着求他出去！

系统：【可以，但你不要后悔。】

王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连点头：【不后悔，不后悔，我怎么会后悔呢？我的好系统，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白音，你死定了！

然后，周二、周三、周四就这么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雷：“……”你们倒是打起来啊！只会互相放狠话算怎么回事？浪费吃瓜群众的感情吗？为什么最后只有他在受伤？他想不明白。

周五，注定会是一个激情吃瓜的上午。

当然对于白音来说，周五只是个老老实实全息上课的上午。他今天依旧有专业课，这节课的教授之前就痛快地给白音签了推荐信，很高兴白音能选择继续深造。当然，这些纸质类的材料，都是白音在提前联系好之后，由几个室友和朋友帮忙处理的。

学委夏杳依旧是和白音同在一排的好伙伴，这姐们也是个神人，在经过几天的消化后，就直接把白音当作以往的他来相处了。

两人一起做笔记、小组讨论，互相查缺补漏，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课间休息的时候，夏杳的闺蜜尚霭从后排带着小零食摸了过来，还是老规矩，一式三份。等白音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是没有接住后，三人才一起愣了一下。

尚霭的新鲜劲儿还没有过去，激动得不行：“不行，还是觉得这机器好厉害啊啊啊。”发出想要的声音。

“我的指尖机到了。”夏杳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后，还是决定不卖号了，她要全息舱！她要锻炼精神力！

霍氏科技并没有吊着大家的胃口，在网上官宣了几大全息产品后，就在各大平台悄然上架了指尖机的购买链接。现货几乎是一秒没，但其实不需要抢的，霍氏那边紧跟着就上了预售，排队等几天就有了。

不过，据说各平台的购买页面依旧崩溃了好几次，因为价格出乎意料地不贵。仔细想想，就是个锻炼精神力的辅助工具，又有官方背书，确实也贵不到哪里去。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小机器。

薄利多销，霍氏科技的利润也依旧可观。

白音上手很快，如今指尖机已经用得飞起了，几乎不再需要鼠标和键盘，各种电子文档、表格、PPT的制作效率翻了好几倍。夏杳准备和同桌取取经，指尖机不只能操控电脑，还能作用于手机。

正说着呢，网瘾少女尚霭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惊呼：“大白，你舅舅是不是疯了？”

白音诧异了一下，就想明白了：“哦，事发了吧？”他能这么淡定，自然是因为他已经从霍执炬口中提前知道了霍执炬的打算，并且是举双手赞成的，像他舅舅这样的安全隐患，爆出来也挺好的。

夏杳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又因为刚刚开始用指尖机有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在手机上找到了与王枨有关的消息。

王枨也没做什么，就是按照他一开始的计划，把富豪白音有个舅舅的消息，在知名八卦论坛海角爆了出来。

按照网上的传统套路来说，主楼只会以路人的口吻说一句“我听说白音有个舅舅在啃草皮”之类的话。等把人骗进来了，再以其他吃瓜路人的视角展开各种“深扒”，添油加醋，含糊重点的掺杂私货，什么我有个亲戚说，我有个同事看见了之类的，总之，消息来源不可考，但八卦内容却清晰得仿佛他们住在主人公家的床底下。

想要成功达到哪怕白音那边爆出来王枨是个烂赌鬼，但大众已经被带节奏洗了脑，觉得纵使王枨有错，但白音也不该如此心狠的目的。

其中最常用的经典句式就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吗？

最后再以“最帅富豪人设翻车”为卖点，在各大平台开始病毒式地营销，谩骂、网暴马上就能跟着走起来了。

可惜，还没有到这一步，海角那边的八卦楼里，真正的吃瓜群众快要笑疯了。

【不会吧，不会吧，指尖机都发布好几天了，还有人用2G冲浪呢？】

【你们水军工作室刚通网线吗？指路：[指尖机补充说明微博]。】

【天哪，谁来救救我，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脚趾都快要抠出三栋北房了。来个好心人告诉一下对方吧，一人一个精神力，这是不管你换多少电脑、手机，变动多少次IP地址，都更改不了的事实。】

【@水军工作室，这一回真的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觉得233333】

【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么觉得。我点进去看了，主楼和那几个各种角度哭舅舅多可怜的，都是王枨的精神力哈哈哈哈哈。别问我怎么知道是王枨的，他微博大名就叫王枨，各种信息也能对得上。PS：真吃瓜路人表示，去江大论坛看看，有更多惊喜。烂赌鬼还有脸道德绑架呢？】

【艹，老子看起来像个智障吗？会吃你们水军这一套？】

是的，霍执炬这边早就想拿王枨祭天了，好顺便让大众更深刻地意识到，用精神力上网好处很多，人人都能变成触手怪，码字飞起，只要想象力够，画图也是分分钟成像。但是，精神力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好比精神力就和指纹一样，一人一个，与强弱无关，这点终生无法改变。

这不是强制实名认证，大家依旧是披着马甲交流，只不过一人一号，不能开大小号，毕竟开再多的号，精神力还是同一个，那代表的含义就挺一目了然的。

尤其是像王枨这样想雇佣职业水军黑人的，怕不是就只能指望这个水军工作室的人特别、特别、特别多了。搞人海战术，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出路，可一条五毛钱的价格，好像也很难养得起这么多人。

尚霭一边愉快冲浪，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白音：“就，你们家以前给你舅舅测过DNA吗？真的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