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就在眼前了，选定活动方案迫在眉睫，辛星星让大家根据不同的评判维度，进行匿名打分，然后组织几个部门领导一起碰头讨论。
他们公司本就规模不大，又是年轻化的自媒体公司，没有繁复的结构，很多时候都是这五六个人一块儿讨论着讨论着就出结果了。其中，因为黎清是和辛星星一块儿创业起家的，资历最深，工作能力也强，虽然和其他人是平级，但说起话来也更管用一些。
去碰头之前，黎清看了看在工位上工作的李缜。
李缜好像一点儿也不紧张，戴着大大的头戴式耳机，在电脑上这儿点点，那儿看看，他的电脑壁纸是Sunday的大头特写，嘴巴张着，耳朵往后贴在圆脑袋上，像一只正在笑着的小海豹。
黎清脚步轻快，推开会议室的门，里头已经坐下来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原本瘫坐在办公椅里的辛星星一见他进来就站了起来。
“我点了咖啡和甜品，你们先自己摸摸鱼。”辛星星对黎清小声说道，“你来一下。”
黎清不明所以，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辛星星拽出去了。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辛星星直接将黎清拽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反手将门关上。
“干什么？”黎清问。
辛星星背靠着办公室的门板，把手机递给黎清，说：“你看看这个。”
黎清满脸疑惑地接过手机，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脸也黑了，严肃地问道：“这是谁发的？”
手机上是一段非常短的视频，也就两三秒，人脸也看不清，但黎清知道那是自己和李缜。拍的就是他们上一次在跨年演出时，躲在自动贩售机后面接吻的画面。
辛星星也板着脸，说道：“不知道啊，今天早上匿名发我邮箱里的，什么也没说。”
黎清自从毕业之后就和辛星星搭档工作了，工作这么些年，办公室人际关系一直非常简单，没遇到过什么人际纠纷，更别说办公室政治了，压根儿没有。导致他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非常生气，心砰砰地跳，脑子嗡嗡的。
“这应该不是冲你来的。”辛星星还算冷静。
黎清抱着手来回走了几圈，也稍微冷静下来了。想来想去也觉得不是冲自己来的，他在公司虽然没有公开出柜，但大家也心知肚明了，公司里的同性恋也不少，再说了，他也没和谁有利益冲突，谁不知道他是辛星星的好朋友啊。
不是冲他来，那就是冲李缜来，当前和李缜最有利益冲突的那就是林至。
“是林至。”黎清直接说道。
“我也觉得是，”辛星星说，“可是得罪你对他也没好处啊，再说了，他不是喜欢李缜吗？”
公司里的八卦辛星星是一点也没错过，真是深入基层的好领导。
黎清烦躁地说道：“谁知道，他有病吧。”
骂完这一句之后，黎清的头脑清醒了很多，不管是不是林至发的视频，也不管他是不是有病，这个都不是重点。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黎清问道。
辛星星说：“没法处理，人家也没署名，也没提要求，也没捏造事实，什么也没干。”
“这还叫没提要求吗？”黎清说，“这明摆着就是威胁，无声胜有声了。如果真的是林至发的，那他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转正这个事儿怎么处理？”
辛星星也有点烦，打开办公室的窗，站在窗边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想了想，对上黎清的目光，说道：“两个人都不能录。”
“那录谁？”黎清问道。
辛星星说：“没有合适的那就不录啊，宁缺毋滥，我们也没有这么缺......”
黎清急匆匆地打断她：“可是这对李缜不公平，他什么都没做错，他的方案很好，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我没有给他开任何绿灯，公平竞争的话他不会输给林至，凭什么要这么处理？”
辛星星把烟掐了，抬起双手作投降状，说道：“冷静点吧，听我说完好不好？”
黎清一屁股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坐下，气得解了衬衫最顶上的两颗扣子，脑袋顶上都快冒烟了，想冲出去把那个长得像豆芽似的阴暗四眼提溜进来揍一顿。
辛星星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想想，如果这真是林至拍的视频，转正评估如果一切如常，下一步他就要把视频发到每个人手上。李缜是没做错什么，但人家要怎么看他？他要是得到了转正机会，他凭努力和实力得到的一切就都被抹杀了。你愿意，他愿意吗？”
“那也不能......”
辛星星截住他的话，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李缜是个好孩子，你是关心则乱。这样，要是能抓到这个事儿是林至干的，把视频删了，那事情就好办了，不要林至，李缜肯定是转正的第一人选。”
黎清沉默了，良久，点头说道：“我去查，你把会议往后推两天。”
“行行行，没问题。”辛星星说。
黎清没有回会议室，径直走到了楼梯间去，坐在楼梯上抽了根烟想事情。他琢磨着那天的走廊那儿应该会有监控，上次搞完活动，他跟那里的场地负责人也有点面子情，看能不能委婉一点，把监控视频要过来。
出柜不出柜这个事儿不重要，得把这个背后搞小动作得人逮到。
但这个事儿涉及到李缜，得问问他的想法。
想到这儿，黎清掏出手机把李缜叫过来。没过五分钟，李缜就推开楼梯间的门探头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包热热的袋装牛奶，估计是在茶水间加热过的，塞进黎清的手里，像揣了个暖宝宝。
“怎么了？不是开会吗？”李缜问道。
黎清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尽量用平稳的语气把事儿给说了，言下之意就是，一切包在哥身上，你一点儿也不用担心。
李缜很认真地听了，很乖地点头。
前面都还算冷静，但黎清说到要两个人都不录用的时候，还是有点生气的，差点把手里攥着的牛奶给捏爆了。
李缜开解他道：“我没关系的，你不要生气。”
黎清愣了愣，抬头看他，问道：“什么叫没关系？两个人都不录用也没关系？你不转正了？”
“不想让你为难。”李缜说。
黎清后知后觉地发现李缜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并不大，从头到尾就是他在那儿激动，他站起来，与李缜面对面，认真地问道：“到底你想不想转正。”
李缜像犯错被抓包的小狗，移开目光，小声说道：“想啊，但是......”
“说实话。”
“不转也行。”李缜说。
黎清简直要气炸了，气完之后又觉得心头拔凉拔凉的，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兴致勃勃地给李缜出谋划策，帮他在辛星星面前据理力争，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只是他一头热。
“那你为什么不说？”黎清问道。
李缜抬眼看向黎清，眼珠子黑漆漆的，还是那张英俊而讨人喜欢的脸，还是那样令人喜爱的眼神，只是说出来的话让黎清如坠冰窟。
“因为你想让我转正，我转正也可以。”李缜说。
黎清又想起上一次在落雪的街巷里，他们那走入死胡同般的无解对话，他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那股气又憋在了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没人要你一定要转正，但你不能把人当傻子耍。我和你谈恋爱，不是让你什么都听我的，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你听话。”
李缜眼睛湿漉漉的，抓住黎清的手臂，说：“我不是......”
话音未落，楼梯间的门就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Rita惶恐地探进来半个头，小声地说道：“那个......我不想打扰的，但就是......你声音有点大......”
黎清甩开了李缜的手，侧身从Rita的旁边挤过去，走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