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简叶没得到回答。
徐则自出生起注定亲缘福薄,他习惯了孤身一人。
即使周身莺莺燕燕从不间断,但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为之停留。
他太久没感受过正常的爱,已经不会爱人了。
所以徐则只是朝他笑笑,那个温和迷人到能吸引所有人的笑容,此刻冰冷无比。
“简哥,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宁愿简叶知道真相后对他唾弃,然后像以前被他骗财骗色的人一样对他恨之入骨。
用那种绝不会再次上当的狠厉眼神看他。
直到时间推移,将伤疤痊愈,再次找到一个喜欢他,还能为他付诸一切的人。
又或者简叶很快变了心。
倘若简叶是个花心,三分钟热度的男人,
那他们在越来越久的相处中消磨爱意,徐则将会为了让简叶的眼神停驻在自己身上不择手段。
用最见不得人的心思,把他囚禁在房间里不许与外人接触,永远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他们会一起互相折磨,互相爱恨到很久很久。
可简叶什么也不是,他是一个足够傻到满脑子全是粉红泡泡的恋爱脑。
徐则怎么能坦然到要他放弃一切跟自己走,如果他给不了简叶想要的爱。
他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怎么办?”简叶歪过头看他。
仿佛徐则在问一个很蠢的问题。
护士查房的时间刚过,没人会来打扰他们。
他将徐则推倒在床上,自己脱了鞋子爬上去。
比任何时候都像一只动作灵活的猫儿。
柔韧白皙的手腕撑在徐则的脸旁,他低下头,与他额头对额头。
“你喜欢我的话……那想不想要我?”
徐则身上还有伤,不能做大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简叶大胆肆意地伏在自己怀里。
目光对视间没得到回答,简叶低下头,咬着唇,手指轻颤着一点点解开他条纹病服上的纽扣。
轻柔的呼吸就打在徐则的胸膛,带着一点水润的唇落在他脖颈处。
延出一条在阳光下透亮的水痕。
为了避开伤口,简叶跪在他的两侧,额头滴下汗来,渐渐塌下腰,与他相贴。
抓着扶栏的手使劲绽出青筋。
徐则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腰。
简叶不敢卸力,担心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施加在他身上会加重伤势。
脊背一片汗涔涔的。
瘦弱的脚腕和没经过训练的身体,以至于短时间内就让他耗尽体力,险些不稳。
肾上腺素飙升与那块滑腻皮肤的触感提醒着徐则,几乎要和简叶骨头贴着骨头才好过。
徐则克制着,却还是没忍住稍微动了两下。
撕裂着伤口的剧痛被轻易覆盖。
让他眯着眼睛慵懒地半扯出一个笑,脖颈上青筋跳动,随着心跳倾轧。
又忍耐了一会儿,呼吸灼热间看见简叶微张开嘴,不敢放重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见他随着呼吸频率一点点吐出气息来,全心交付的乖巧模样,徐则心神一恍惚,憋着的那股闷劲松懈。
沉沉吐出一口气。
只觉得连落在唇边的汗液都是甜的,骨头缝都舒展开来了。
感受到传来的异样,简叶抿紧了唇,低头时头发散落,汗珠落在高挺的鼻梁上,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却还要做出更过火的行为。
但徐则拉住他自己接着继续的右手腕。
伤口是否再次缝合都不重要了,徐则倘若此刻淌着血,也要鲜血淋漓地吻上简叶。
他恨不得把猩红刺目的血全抹在简叶白皙的皮肤上。
无论外头还是不能涉足的地方,通通打上自己的印记。
就算是死,也要满足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简哥……我们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徐则声音低哑,手臂搂紧了简叶的腰。
随后他双手抱起简叶,让他撑在自己的肩头。
脚步走得很缓。
但几乎在将简叶放在洗手台上那一刻,铺天盖地汹涌的吻袭来,他迫不及待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简叶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徒劳抓着徐则病服的衣袖,几乎要揉皱了衣服。
后背的蝴蝶骨触及冰凉的镜面时,冷得他一抖,很快又被燎原的火扰得无法再继续思考。
徐则毛茸茸的脑袋低头往下。
——
陌生的感觉,使得简叶不受控制地抓住他的头发,五指都陷进去。
直到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
那张寡淡温和的脸上染上几分浓艳的昳丽,眼尾泛着红,睁开眼是雾蒙蒙的泪意。
平添了惊心动魄的美。
假若被人窥见这张脸,定会红着脸心跳加速地怔然愣在原地。
徐则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将东西咽下去,又要缠上来亲简叶的唇。
被尚未回过神的简叶皱着眉嫌弃,不轻不重地打了下脸。
刚压下去的念头险些又被这一耳光挑起来,他打开水龙头漱了下口,似笑非笑地将水抹掉。
才轻轻在简叶唇上啄吻了一次。
简叶实在是累了,趴在徐则肩头慢慢闭上眼睛。
腰腹上的伤有裂开的迹象,徐则却像是一点也不疼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重新把病服扣子扣上,遮住渗出血的绷带。
他帮简叶时很注意,没有把东西弄到身上,用纸一点点擦干净简叶的手指。
而后将证据熟稔地全部毁尸灭迹。
抬眼时不经意见着镜子中的自己,连徐则自己都慢半拍才发现,他脸上正散漫地挂着一个笑。
他没把简叶放在陪护床,而是两个人一起挤着一张病床。
VIP病房是一大优点便是病床大,能够睡得下两个人。
徐则那点微妙的不适被简叶抚平了。
他曾觉得与人之间交流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自己与世界孤立开来。
在认识白宁之前,他尝试过一段时间的极限运动,又或者与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客户亲近。
却始终没能将周身那真空的环境破坏掉。
越是超出阈值的放纵过后,脱离肾上腺素与荷尔蒙的作用,越是觉得平淡无聊。
后来白宁带着他去拍卖会,玩地下拳场,甚至还有撞见几个不学无术富二代在国外染上不良嗜好妄图拉人下水时的场景。
倒是少数几种能找的乐子。
拍卖会上,徐则看着那自己拿全部身家都买不起一副最便宜作品的艺术品,在白宁撺掇下举过几次牌。
没人知道他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人人披着一层光鲜亮丽的皮,徐则舔着嘴角因缺水干裂的唇。
白宁随手就替他解决了账单,将根本看不上的作品留了个收货地址。
钱看起来只是一个数字,即使后头跟着一串数不清的零,拍卖完成时看起来不像一场交易。
而是有钱人的过家家游戏。
尽管徐则那时身后冷汗四起,眼睛却是燃起一簇火。
地下拳场是白家黑色产业的一部分。
或许认为徐则掀不起风浪,亦或是对她来说一点可能造成负面新闻的影响对自己没半点威胁。
他们在那里来去自由,观赏着一群人扒下人的伪装,用最原始最丑陋的方式斗争。
当空气中的血腥味飘进徐则的鼻子里时,他跟着台上注射了兴奋剂的选手一样。
眼睛猩红,呼吸沉重,只为等最后致命一击。
可一旦跨出会场。
一切都烟消云散地消逝了。
如今曾经用尽万般手段也求不来的宝物近在咫尺,就在徐则的手中。
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守住了。
一时任性的后果是结结实实挨了护士和医生的一顿骂。
徐则一贯厚脸皮,权当听不见,在看见简叶竭力装作若无其事表情,企图撇清关系的样子时。
反倒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感同身受地错开了目光。
东水医院楼下种的花开了。
修养了好几天伤才又恢复了一点的徐则被叮嘱绝对不能再乱动,简叶就借了个轮椅。
以散心呼吸新鲜空气为由,将徐则这个大块头推到了楼下。
等到了花丛前,简叶反倒将人丢下,自己兴致勃勃地拍起照片来。
“真没想到医院里种了这么多品种不一样的绣球花。”
他嘟嘟囔囔着一些种花专业术语。
偶尔见着长势不太好的,还会亲手拨弄看看,试图诊断出是什么原因。
徐则看着他认真观察花的侧脸,手便忍不住上去摸的冲动。
但还是被自己按住手腕,生生忍下了。
他错开眼,见到在一旁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夏安。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对视一秒,徐则不想打扰简叶,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从哪儿来的嫉妒。
提醒简叶:“你朋友来了。”
最好是有什么事赶紧谈完赶紧走。
几天没见,简叶的状态倒是比之前摇摇欲坠的模样精神了不少,甚至带了些血色。
夏安尽管仍然没放下心来,但看他这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制止了简叶想要邀请她上楼去病房仔细聊聊的意图。
“我来只是说一声我准备回去了,花店什么事要嘱咐的,可以交待我。”
没想到夏安会走得这么匆忙,连上楼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简叶有些遗憾。
他和夏安走得离徐则远了,故意避开了他。
经过深思熟虑,简叶端详着夏安的脸色,才试探性地开口。
“花店经营的事,我能拜托你暂停营业吗?”
本以为指不定又要迎来一阵痛骂,简叶说出口后自己都没把握地抿了抿唇。
却见夏安像是预料到一般,没问为什么,只道:“是暂时的吗?如果是你回不去,我和邱天可以照看一下花店的,不用急着停下运营。”
但简叶迟疑一瞬,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夏安,把花店店面转出去吧,没卖出去的花降价处理掉,能回收多少损失就尽量回收。”
他来东水时没想过。
谈了九年的女友,经营多年的花店,竟有朝一日以如此迅疾的速度在手中松开了。
“原本我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只不过一直没舍得,”简叶垂下眼眸,落寞一瞬,很快又扬起头来,嘴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有个时候我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单纯喜欢花才开花店,还是因为年少时真真不经意的一句话。”
活了二十多年了,简叶终于给自己争取来了喘息的自由,他问。
“你不会怪我吧?”
毕竟花店不止他一个人的心血,更是夏安还有邱天几个人一起努力的成果。
“我说过了,你早就该休息了。”夏安拍了拍他的肩,眼眸很轻地闪烁了一瞬。
像是看着他总算有那么一丝成长后的欣慰。
“花店的事,我自己有解决的门路,你不用担心。”
两人交谈了一些关于花店的处理方案,简叶事事巨细,将什么都考虑到了,对于私事反倒没多聊。
简叶交待:“店面转出去的钱一部分留给真真,剩下的放在你那里我放心。”
好似夏安这次来,真的只是将花店处理清楚。
但她用借口将简叶支走后,转过身来走到徐则面前时。
没了友好的善解人意。
“你要留在简叶身边?”夏安顾及到他暂时还只是个病人,没用更强硬的手段。
远远看去,两人神情看起来不过是一次最简单的日常问好。
从夏安的脸色来看,这个问句绝对不是友好的象征,因而徐则攥紧了拳头,放到轮椅扶手上。
冷淡地斜睨她一眼,而后敛下眼帘。
“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