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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枕边人

无名之雨 娜可露露 4459 2024-04-05 11:56:02

今年年底,许是狗仔也要冲业绩,短短一周,内娱接连爆出“当红小花隐婚”和“知名影帝出轨”两桩劲爆新闻,证据确凿,微博连崩两次,看呆一众网友。

爆料的狗仔名叫“娱通天”,是今年刚出道的新面孔。

此人厚脸皮自封通天大仙,号称绝无假料,以前全平台粉丝不足万,经此两战封神,单微博粉丝数量眨眼就已突破百万。

全微博的吃瓜网友挤在娱通天的评论区里,讨论两桩八卦的细节。

隐婚的小花正值事业上升期,今年爆了一部古装偶像剧,借女主清醒独立的人设吸粉无数,经纪公司趁热打铁,为她塑造了一个“事业脑,不恋爱”的形象,不料被锤隐婚,老公是圈外素人。更夸张的是,连公司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结的婚,网友调侃其保密工作做得好,可惜没躲过狗仔的火眼金睛。

出轨的影帝同是反差塌房:经营多年顾家好男人人设,实际上,他在外面养的小三小四小五一只手数不过来,甚至嫖过娼。

如果说隐婚只是为人诟病,人设崩塌,令粉丝失望,那么出轨嫖娼就是名声扫地,人人不耻,还涉及违法。

两桩新闻在一周内爆发,吃瓜群众的八卦欲得到极大满足,新梗频出,热搜不断。

但热度再高的事件也有冷却的一天,当余热散去,扒无可扒的时候,网友们走的走,散的散,有好事者意兴阑珊地问:“还有新料吗?”

网友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狗仔会回答。

娱通天转发这条评论,发布了一条惊爆眼球的新瓜预告——

“年度收官大戏,揭秘Z姓男顶流及其幕后金主。2023年最后一天,不见不散。”

预告一出,钟慎就上了热搜,名字后面挂着一个深红的“爆”字。

**

12月28日,下午,钟慎家。

经纪人唐瑜把娱通天的真实资料摔在茶几上,气愤道:“我找人查清楚了,他一个被三流小报辞退的九流记者,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唐瑜的对面,“太岁”本人钟慎倚着沙发,面无表情听着,一言不发。

昨天新戏杀青,钟慎住够了影视城的酒店,连夜回到海京市,一个安稳觉都没睡成,就被负面新闻推上了风口浪尖。

圈内姓氏拼音首字母是“Z”的男明星不少,但够资格称顶流的,只有钟慎一个。

娱通天如今风头正盛,信用还未像其他狗仔那样破产,他说是顶流网友就相信,那么除了钟慎,别无二选。

钟慎竟然有金主?

喜欢他的和不喜欢他的都很震惊:说好的娱乐圈清流呢?原来也是个卖身上位的。

短短几小时,舆论发酵到惊人的地步,明明实锤还没出,部分网友就提前给钟慎判了死刑。好在他粉丝够多,风向并未一边倒。

但粉丝多也不全是好事,比如此时,唐瑜的私信被刷爆,钟慎粉丝要求她立刻发律师函澄清,并将她的祖宗十八代请出来问候了一遍。

唐瑜的脸色愈发难看,却不是因为粉丝。

其实钟慎从七年前出道起,走的便是正经演员戏路,从未进行过流量男星式包装。但奈何实在太红,话题度居高不下,被人贴上“流量”的标签摘不掉。

话说回来,不走流量路线,意味着公司无所谓钟慎红不红,粉丝多是锦上添花,粉丝少也不要紧,钟慎不缺戏拍,也不缺钱。

再直白些:钟慎的确有金主,对方身份还不一般,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资本集团继承人,圈里唯一的“太子”,奚微。

想到奚微,唐瑜下意识攥紧手机,心口发憷。

顾不上骂那个狗仔,也没心情安抚粉丝,明明客厅里只有她和钟慎两人,她却本能地压低嗓音,谨慎地问:“奚总联系你了吗?”

沙发右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天气晴好,阳光穿窗而入,照亮钟慎的脸庞。他长得无可挑剔,深邃的五官近乎雕刻,强光下不露一丝瑕疵,也不露一丝情绪,经纪人越慌张越衬出他的平静,事不关己似的:“没有。”

“还没啊?”唐瑜焦虑地拧眉,“奚总什么意思?你们以前有超过三个月不联系的情况吗?”

“有,他很忙,不会经常想起我。”

唐瑜一哽,复杂地扫了他两眼。

倒不是意外,唐瑜了解奚微的个性。她只是觉得,钟慎实在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祸到临头还坐得住,这种精神状态在精神病院一般的娱乐圈里,属实难得。

而她所想的“祸”,不单指今天的热搜。

钟慎出道七年,借奚微的势,一路顺风顺水所向披靡,不论同行、资方或是媒体,没一个敢触他的霉头。连经纪人唐瑜都在圈内横着走,被人尊称一声“瑜姐”,风光无两。

整整七年,除去个别不痛不痒的八卦,钟慎几乎没有负面新闻。

但三个月前,奚微突然去英国出差,至今未归。

有传闻说,太子殿下假借出差的名义,去伦敦见他未来的太子妃。对方同样大家族出身,与奚微门当户对,正是良缘。另一传闻说,结婚是奚家提出的要求,如果奚微不听从家族安排,就不能继承“皇位”。

这些传闻可能有水分,但绝非凭空捏造。前几天便有证实:那位传说中的太子妃是一位粉丝不少的名媛,她在社交网络上po了一张与奚微的合影,所在地点不是伦敦,而是夏威夷海滩,疑似两人偕同出游,关系已有进展。

唐瑜刷到这条动态时,恰好在影视城陪钟慎拍戏。休息室里,钟慎仰躺深椅之中,眼神淡漠。唐瑜递手机给他看,他却连眼皮都不掀一下,像是对奚微的私事不感兴趣。

唐瑜佩服他的心态,却也惶恐。两人心照不宣:如果奚微结婚,钟慎就会被抛弃。

届时钟慎倒台,经纪人的风光也到头了。

唐瑜忍不住回想自己曾经得罪过哪些人,这下恐怕要糟,娱乐圈风水轮流转,最不缺落井下石和回踩报复的人。就算不曾得罪过谁,为争抢资源,钟慎也会被人踩进泥里。

娱通天的热搜爆料,就是一种征兆。

——傻子才信小狗仔有通天本领,不过是“家养犬”罢了,不知他收了哪方势力的黑钱,趁机针对钟慎。

而所谓预告,是一种试探。他们不敢点明金主身份,抹黑钟慎却很简单。如果奚微仍愿意为钟慎撑腰,事情好解决。如果奚微已经把钟慎抛之脑后,挣扎过今天,也有下一劫。

从始至终,钟慎的世界里没有粉丝也没有对手,只奚微一人而已。

奚微是成就他的地,也是足以摧毁他的天。

唐瑜心里发凉,已经没了主意。再看钟慎,还是一副永远精神稳定的样子,显得他像经纪人,而唐瑜像艺人,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两天没睡了,”钟慎突然说,“你先回公司吧,这件事等我睡醒再说。”

唐瑜:“……”

“不是,你还睡得着啊?”唐瑜两手一抓头发,有点崩溃,“我真怕奚总过几天带未婚妻回国,到时候你我都要完蛋。”

听见这句话,钟慎终于给了她一个不算敷衍的眼神,但眼里传达的情绪分明是“死就死,正好我懒得活了”,或者“地球爆炸也无所谓”。

唐瑜差点心梗发作,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不是精神稳定,而是情绪已经烂到底,再没有下降的空间。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唐瑜看来,钟慎和奚微会有今日危机,绝不是奚家、奚微,或者空降未婚妻的问题。纯粹是钟慎自找的。

“哎,七年前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我们这辈子发达了。就算你当不上正牌太子妃,起码也能混个祸国妖妃当当,我跟着你鸡犬升天,吃香喝辣……可一晃七年,你怎么还是不得宠呢?你有没有反思过?”

经纪人又开始念老黄历,钟慎嫌她烦,起身避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十二月末的天气看着晴朗,其实冷得彻骨。钟慎单薄的衬衫被风鼓动,寒气直钻心肺,他却好像感受不到,整个人从内里透出一种又钝又封闭的沉默气质。

他总是这样。不出事还好,每当有事——比如不知道因为什么他和奚微闹矛盾,唐瑜就提心吊胆,让他立刻去跟奚微道歉,可他都当耳旁风。

奚微的脾气其实不坏,但也绝对称不上好。钟慎不是合格的情人,对金主不够殷勤,而奚微之所以不计较,只是因为没察觉罢了。

正如钟慎所说,奚微很忙,很少想起他,每次见面除上床几乎没有交流,他偶尔表现反常,奚微也“看不见”。

看不见的本质是不在乎。

连旁观者唐瑜都忍不住感慨,太子殿下可真是无情,相伴七年的枕边人,千万人追捧的大明星,他竟然一点也不动心。

幸好钟慎也没动心,否则唐瑜要可怜他了。世界这么大,喜欢谁不好?喜欢奚微纯属白日做梦、自找折磨。

但无论如何,奚微都没有错。

金主能有什么错?

唐瑜叹了口气:“我早说过,你对他应该更热情更尊敬一点,他是你的金主,不是男朋友,你搞人格平等那套有什么用?你心里想什么他都不在乎。可你不听啊,你听过吗?”

钟慎充耳不闻。

“他不找你,你不会找他吗?主动点行不?——发消息,打电话,问他在英国还是美国,能不能抽时间见你。你撒个娇卖个惨,求他点头,然后立刻买票飞过去,机会都是争取来的,你懂不懂?”

钟慎又不傻,当然懂,他只是不愿意做。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唐瑜一直没弄明白。

说句难听的,都已经被包养了,还立什么清高的牌坊?

但钟慎的确有点清高的毛病,仗奚微势在外面作威作福的只是唐女士自己,钟慎从来没有过。钟慎也几乎不跟任何人交往,人际关系全靠经纪人维持,别人讨好的、羡慕的、嫉妒的眼光他都不看,除喜欢拍戏外,他没什么爱好。

这样一想,他实在是个寡言无趣的人。奚微竟然能留他七年,也不像是一句“没觉察”能解释的,大概因为钟慎脸好,不可替代的容貌才是核心竞争力。

唐瑜唉声叹气道:“祖宗,我说这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

话没说完,钟慎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唐瑜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分号。

唐瑜无语了下,猜到是奚微——钟慎活像谜语人,之前给奚微的备注名是顿号,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改成分号了,反正永远是标点符号,不带重样的。

但奚微亲自打电话来,说明事情好像还没太糟。

唐瑜紧张道:“快接!”

钟慎接起电话,打开门,冷漠的眼神点了点经纪人,指着电梯赶客:“你可以走了。”

说的是“走”,表情分明是“快滚”。

唐瑜:“……”

**

同一时刻,奚微既不在英国也不在美国,回国的飞机今早便已落地,但他没通知任何人,连司机也不知情,随行的秘书开车送他回家。

奚微不跟奚家人同住,回的自然是他自己的家。在明湖畔,一栋三层的白色别墅,庭院广阔,四周花园环绕,平时由管家和园丁打理。但侍弄花草并非第一要紧事,最要紧的是伺候好家里那两条宝贝疙瘩一般的狗。

一条边牧,一条阿拉斯加。上午九点,奚微的宾利还没驶进大门,它们便听见熟悉的车声,抢在管家之前冲出庭院,一左一右蹲在门口,熟练地迎接主人归来。

奚微有轻微的洁癖,喜欢狗但不允许它们肆无忌惮地扑到身上撒娇,两条大狗经过严格训练,热情地扒车门,待主人下车后却只矜持地摇尾巴,轻轻蹭他的西装裤,比小型犬还要乖巧可爱。

“乖。”奚微奖赏般摸了摸狗毛,一脸倦意地解开领带,脱下外套给管家,迈开长腿上楼。

坐了十几小时飞机,身体疲惫,时差混乱,奚微洗去一身风尘,紧闭卧室窗帘,一觉睡到下午。

醒来后他又洗一遍澡,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些,披上浴袍下楼,给钟慎打电话。

时钟指向下午两点,厨房飘出饭菜香气。管家在陪大狗遛弯,秘书在沙发前处理国内的近期事务——这位秘书叫方储,负责料理奚微的个人生活,因此他经手的主要是一些家事和社交邀约。

奚微下楼时,方秘书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缓步走下的男人浴袍松散,一身潮气,略长的发尾垂在颈上,水珠沿冷白的皮肤滑下,没入胸膛。衣襟内的风光引人遐想。

但只一眼,秘书就规矩地收回视线。——奚微和那些常年曝光在镜头下的明星不同,他的相貌不容评价,夸他长得美也是一种冒犯。

“你在哪儿?过来陪我吃饭。”奚微坐到沙发另一边,跟钟慎讲话时,慵懒的嗓音中散发一种私密的、令人心口发酥的味道。

方秘书听不见对方答了什么,但知道是钟慎,脸色略带犹豫,有事情想汇报。

奚微余光瞥见,把手机稍微挪远些问:“怎么了?”

“今天出了点事,您看。”方储打开微博,给奚微看热搜。

舆论风波发酵到现在,有关钟慎的黑词条已经不止一两个。奚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这种小事也要问我,你不会处理?”

“……”方秘书欲言又止。

奚微的注意力回到通话上,对钟慎说:“对,我回国了。”

“是一个人回来,不然呢?”

他无意多聊,即使和钟慎已经三个月没见面。

上次约会是哪天来着?

奚微回忆了一下,具体的时间地点已经模糊,但过程竟然在脑海里清晰重现。

钟慎是沉默的个性,做的时候也沉默,但非常投入,用力也重,奚微有时喜欢有时不喜欢,像海京市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样随机。

那晚他恰好随机到不喜欢的状态,钟慎却不知为什么比平时还粗暴一些,奚微皱着眉把人推开,不悦道:“你心情不好也别来我这发泄,谁伺候谁?”

“……”

钟慎被他一句话赶出门外,而后便是长达三个月的分离。

其实不是三个月没联系,一个星期后钟慎就发消息问他:“你生我的气了吗?”

奚微没回。不是闹别扭故意不回,他心里没有这种幼稚的情绪,纯粹是因为当时在忙,而忙完之后不记得了。

大概一个月后的深夜,钟慎又发一条:“下雨了。”附一张图,是在影视城酒店里随手拍下的窗景。

奚微正要回复,发现消息已撤回。

钟慎似乎发错人了。

这让奚微有点不高兴。但情绪是微妙之物,纵然不高兴,却没浓烈到值得发火的地步,奚微只皱了下眉,当做没发生。

再之后,钟慎没了声音,直到今天。

电话那头,两人简单地聊几句后,钟慎说“好”:“我很快到。”

奚微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对面的秘书,敏锐地问:“你有话说?”

方秘书做事精干,为人异常谨慎,他向奚微汇报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入调查并深思熟虑过的。

“在处理热搜之前,”方储小心地看了奚微一眼说,“我觉得应该先向您汇报,钟先生最近瞒着您,私下有些不太规矩的动作……”

奚微很莫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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