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酒的傅时昭实在是太过直球, 几乎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譬如蹲在浴室门外给唐眠唱歌，譬如直接讨要亲亲奖励。
这一世傅时昭小的时候就总喜欢向他讨要亲亲奖励。
幼儿园老师发布的任务完成得好要亲亲奖励，独自乖乖吃完了一整碗饭要亲亲奖励, 给小猫梳了毛毛也要亲亲奖励……
仔细想想, 傅小狗偷偷做过的“坏事”确实挺多。
而傅时昭此时依旧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 眼神带着些醉酒后的浑浊, 却格外认真地与他对视着, 里面还掺杂着其他许多情绪。
唐眠能清楚地看见他眸子里的自己。
不就是一个亲亲吗……
火锅那回傅时昭装醉之后也问他讨过, 他还给了。
更何况这次是真醉。
唐眠心一横，飞快在他脸颊轻啄了一口, 旋即梗着脖子、红着耳朵别别扭扭地催促道：“行了吗, 快去睡觉。”
傅时昭眨了一下眼睛, 心满意足地牵着唐眠的衣角乖乖躺上了床。
唐眠总算松了口气, 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摘下右耳的助听器放入干燥盒内，又将夏凉被盖在两人身上, 这才关上灯。
今晚他们逃掉了剩下的晚自习所以才会空出这么多的坦白时间, 明天还是工作日，明天早上还得早起去学校上课。
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不然明天真的起不来了。
马上就是期末周，一些话可以留到期末考试考完之后再慢慢说。
他还想明天去学校看看卫海帆和湛宛琪的情况呢。
灯被关掉, 房间内瞬间黑了下来，就只剩下了极轻的月光。
唐眠闭上眼睛, 却没有一丝困意, 但他还是对傅时昭说道：“睡吧。”
喝醉了酒的人得赶紧休息。
傅时昭却突然在被子里动了动腿。
“怎么了？”唐眠疑惑。
傅时昭又动了动腿, 小声催促道：“还没有架在我的腿上。”
唐眠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了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
他确实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将腿架在傅时昭的腿上, 睡熟之后甚至还会整个人赖在他的身上，将他当成等身抱枕。
这成了他睡觉习惯的一种，没想到……也成了傅时昭睡觉习惯的一种。
为了让人好好睡觉，唐眠乖乖配合着将自己的一条腿架在了他的腿上。
伺候了一个晚上喝醉了酒的傅时昭，他已经身心俱疲了。
谁料傅时昭依旧不肯罢休，又道：“我唱歌哄你睡觉。”
唐眠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你唱。”
傅时昭又哼唱起了方才浴室门外的旋律，只不过咬字远没有方才清晰，唱着唱着尾音越来越模糊，没一会儿便没了声音——唱着唱着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黑暗中，唐眠借着月光望着天花板上吊顶的纹路，无奈一笑，轻轻转了个身，弯着眼睛盯着傅时昭的睡颜发了会儿呆。
是高中时的傅时昭。
还很稚嫩。
是他差点错过的傅时昭。
看了一会儿，唐眠大着胆子将脸凑了过去，贴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空调还是有些凉，好在喝了酒的傅时昭身上很暖，被窝里也暖暖的。
唐眠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见周公去了。
一夜好眠无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唐眠发现傅时昭正笑眯眯地着看着自己，而自己依旧像个八爪鱼般赖在他的身上。
唐眠睡意顿时全都散了个干净。
闹钟还没有响，还没有到起床的时间，还能再赖会儿床。
“酒醒了？”唐眠明知故问。
傅时昭轻嗯一声，解释道：“昨晚是真醉了。”
唐眠没忍住轻笑。
“坏事”做多了，傅小狗也知道自己现在在他这儿的信服力很低。
傅时昭又试探着问：“昨晚应该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吧？我不太记得了。”
态度诚恳，不像是在撒谎。
唐眠故意说道：“没有，就是和我说了很多以前做过的坏事，气得我昨晚一直睡不着觉。”
傅时昭确实利用重生优势做过很多“坏事”，但没有一样是真的令他觉得反感的。
都像是小孩子用来争宠的小手段，幼稚又可爱。
“要怎么做才能赎罪？”傅时昭眼底笑意加深。
唐眠轻哼一声，又往被子里窝了窝，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卫海帆的丑闻传遍了整个学校，他被拘留判刑的消息也在学生之间口口相传。
至于具体原因倒是没人知道。
传的版本也巧妙地避开了联想到湛宛琪身上的可能，只以为卫海帆是在社会上犯了什么事，毕竟他那样的人犯事也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湛宛琪也顺利回到了班上继续上课。
已经是期末周了，她打算考完试让爸爸妈妈带她去预约好的保密性强的正规医院打胎，正好休息一整个暑假，避免长期请假引起怀疑。
爸爸妈妈还打算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去环境僻静的地方休养两个月，毕竟身体和心理都很重要。
班上不少学生是知道她之前与卫海帆交往过的，纷纷庆幸她及时和卫海帆分手了。
不管卫海帆做了什么，能让这个年纪的他能被判刑，肯定是难以饶恕的事情。
还有人问她知不知情的，湛宛琪只沉默着摇了摇头，藏在课桌底下的手指还是不觉攥紧了些许。
她知道同学们都没有恶意，仅仅只是单纯的八卦而已。
好在闺蜜及时带着零食来到她的桌前，“赶走”了那些八卦的同学，估计是怕她还没有走出那段感情觉得伤心，并没有将卫海帆入狱的事情联想到她的身上。
闺蜜也没说些什么，只是让她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
湛宛琪认真点了点头。
经过这件事情她的恋爱脑已经被彻底摘除了。
只是之前给她发短信的那个姐姐的手机号注销掉了，人也彻底消失，她都没来得及与她好好道谢。
不过姐姐这样做肯定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小心谨慎了。
她心里记着就好。
她会将这份善意继续传递下去的。
等上了大学她就去当志愿者，帮助更多与她类似遭遇的人。
也算是继续与自己做下的错误选择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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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周后天气愈发燥热了起来，唐眠每天都躲在空调房里不愿意出门，傅时昭只在晚上太阳彻底下山温度降下去之后成功将他拉出去过几回。
其实也不怪唐眠娇生惯养，天热容易出汗，戴着助听器的耳朵也会不太舒服。
助听器还是会更喜欢一个干燥清爽的环境。
坦白之后，傅时昭不再叫唐眠“哥”了，而是突然变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称呼，彻底放飞自我，不在唐眠面前再有任何伪装。
譬如“哥哥”。
比单一个字暧昧太多。
譬如“小少爷”。
上一世他当了那么多年唐家司机的儿子，可不得叫唐眠小少爷么。
譬如“喵喵”。
“眠眠”两个字说快了便成了“喵喵”，加上唐眠喜欢猫，这个称呼倒也贴切。
……
听得唐眠直接拿起画笔在他脸上画起了王八。
两人的关系相比较以前来说也更暧昧了，但却依旧没有冲破那层屏障正式在一起。
唐眠给出的别别扭扭的回复是——对未成年傅时昭下不去手，等成年之后再说。
他们也确实需要一个过渡，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正式在一起的契机。
尤其是对唐眠来说。
与这一世被当做弟弟一起长大的傅时昭相处了这么久，将两世融合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反正追了两辈子，人都已经落网了，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更何况说开了之后唐眠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是对于傅时昭偶尔揩油、吃豆腐的行为并不抵触。
至少亲亲、抱抱是完全没问题的。
偶尔一起洗个澡还能占到更多便宜。
相比较以前来说傅时昭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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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两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高二开学，唐眠将傅时昭送上了前往B国的飞机。
暑假的时候两人商量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让傅时昭去B国当一年的交换生。
两人之间的事情已经说开，短暂分离更能“拉近距离”，每天都像以前那样黏在一起反而不好。
更何况高二唐眠就要去封闭集训了，就算傅时昭留下也没办法经常与他见面，还不如去B国一年，正好时间契合。
集训不允许携带手机，唐眠只带了块可以通话不能联网的电话手表，一有空便和傅时昭打电话。
两边的时差有点大，两人真正能“见面”的时间并不长，每一秒都很珍贵。
傅时昭去B国是住在亲生母亲亲戚那边的。
“见到雪球的哥哥和妹妹了，都没有雪球那么胖，你给宠坏了，回头打个电话让太奶奶给它减减肥。”
“徐清影的成绩我是真没办法了，成天就知道找我切磋，我记得她小时候衣柜里裙子挺多的，现在都没见她穿过一次裙子……什么，我为什么对人家小姑娘的衣柜和裙子感兴趣？当然是——动过想让你穿的念头啊，别，别挂。”
“今天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晚霞，拍给你了，等周末发手机了看，嗯，你画出来寄给我，肯定更好看。”
唐眠也遇见了上一世一起追梦的好友，和上一世一样在画室一起头悬梁锥刺股地奋斗。
“见到甘澜了，和我一个宿舍，对，外号叫紫甘蓝的那个，上一世和我关系很好的那个学美术的朋友，后来毕业成了一个很厉害的设计师，校友聚会那天我溜了之后就是他陪我一起喝酒去了……我和他的关系就像你和牧子尘。”
“说到这个，校友聚会第二天和你一起在酒店餐厅吃早饭的那个男生是谁？”
“不记得了？碰巧遇见？真的假的…为了不让我发现你尾随我进了同一家酒店？行吧……没吃醋。”
“周边有一家模型店，有一个很可爱的小狗超人模型，给你买了，记得放在桌子上面。”
……
集训场地是允许收快递的，傅时昭便从B国给唐眠寄回来了许多明信片和信，唐眠也会及时回信，周末抽空给他寄过去。
这种略显“落后”的方式反而更能承载深情。
短短一年的时间，两人互通的信件能装满一整个大箱子。
甘澜总是怀疑唐眠有一个网恋男友，但唐眠每次都笑着说只是弟弟。
五一，集训提前结束，唐眠提着行李箱离开集训画室，来到信号总算好上一些的车来车往的街道，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傅时昭的电话。
傅时昭却一直没有接。
……估计是在有什么事情吧。
就在唐眠略带失望地放下覆在耳畔的手机的时候，一道人影逆着人群，一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