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逐渐失去颜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但许如尘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害怕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是因为老杨还在楼下没有离开，而很快沈信就会来接他。
微微闭上眼睛，许如尘试着站起来, 但因为眼前实在是看不清, 站起来的瞬间就差点跌倒。
果然暂时还没有行动能力。
就在这时，在噪杂的声音里，许如尘听到咔哒一声, 这听上去不想是幻觉, 像是有人推开了门？
谁？沈信？
不可能, 他才刚给沈信打电话没多久, 他不可能这么快到。
脚步声在一点点接近, 许如尘没有开口，在他判断里，一个人来到他办公室还不开口说话的情况实在是不对劲。
为了安全他没有先开口询问。
脚步声停下，那人似乎站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
“我就知道。”那人开了口, “有病的人从来都不是你哥哥, 该住进精神病院的人是你！”
……啊, 是许峰。
许如尘其实心中早有一点猜测, 毕竟能这么随意的进了他的办公室，看到他现在的状况还没有任何动静的人也没有几个，想来想起也就只能是许峰了, 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你哥哥受尽了折磨, 他哪里都不能去, 只能被关在里面, 他是代替你去了里面！”
许如尘轻轻的呼着气, 他还在头疼中，“是你把他送进去的。”
“是你说他是精神病, 开了证明把他送进了最里面。”许如尘说：“许峰，别自欺欺人了，就算我遗传了你家的病，许海青的事情你也谁都怨不了。”
“所以他才会恨你。”
“闭嘴！”许峰推了许如尘一把。
此时的许如尘别说避开了，他甚至根本看不到许峰在什么地方，只能猝不及防被推倒。
他坐在地上，手往后摸，在摸到墙壁后决定不再移动位置，也不再试着活动，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利于他。
“本来不该有你，我的海青才是最好的！”许峰喊着，“那个瞎眼的老头说过，海青会一生顺遂，发病死去的人是你！都是你不肯乖乖的去死！都是你害的海青！”
人一旦愚蠢起来是很难叫醒的，许如尘也不觉得自己能叫醒一个坏人。
他这么执着的把所有事情推在自己身上，总不过就是一个无法承受而已。
他无法承受自己最爱的儿子恨他。
所以这一切都是许如尘的错！
如果不是知道会激怒他，许如尘很想嘲讽一句‘可怜极了’。
“是不是只要你走了海青的路，那么海青就会回来我身边？！”
许如尘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就抬起胳膊挡在自己脸前，他在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一道破空音袭来，但那东西没有砸在自己身上，也没有落在什么地方，应该是许峰的手停下了。
“看来你还要点脸。”沈信摘下墨镜走过来，“还知道在外人面前保留一点形象。”
“你！”许峰盯着沈信，“我还记得你，如尘的同学？朋友？还是男朋友？”
沈信站在许如尘面前，“都可以，你想怎么说都行。”
他的声音很冷。
沈信惯常是不吝啬笑的，讥讽的笑或者就是单纯被逗笑了，这让他身上的清冷气质压下太多，然而他一旦生气的时候气势相当的足，尤其是他再把声音放缓，估计不管谁在这里都会被他的气势压下去。
“我不想对人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沈信面无表情的说：“让你生不如死我还是做得到的。”
现场陷入死寂，许峰脸色难看的看着沈信。
他当然记得许海青突然发病，记得本该许如尘发病的时间他却毫发无伤，还记得前段时间的好运咒事件，这全都是因为许如尘身边多了一个多年没有碰面的好友，也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很厉害，说不定不亚于当年的瞎眼老头。
“……很好。”
他瞪了一眼还坐在原地的许如尘，“很好，这件事我会告诉你爷爷，我想你爷爷不会想要一个喜欢男人的继承人。”
说完许峰便转身离开，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见他走了，沈信这才呼口气，他伸手搂住还坐在地上的许如尘。
“学长？”
许如尘微微眯起眼睛，他能感觉到沈信抱住了他，沈信身上暖暖的，暖的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拥抱回去。
“他打你了吗？”
“没有，只是推了我一下。”许如尘回答：“我没事。”
“要是我晚来一步就打你了是吧。”沈信叹气，“果然还是应该让他生不如死。”
许如尘微微睁开眼睛，“就算是这样做也应该由我来，而不是你，没关系，我会自己想办法。”
他知道许峰讨厌他，讨厌他到恨不得他死了，然而到最后胜利的还是许如尘，许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站在许家最高的位置上，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是挺有意思的。
但是现在，他还是给自己造成了麻烦，而且沈信很不喜欢他。
这样一来再把他当空气留在这里也不适合了。
等事情结束后就处理一下吧。
“而且，比起这件事我有一点疑惑。”许如尘还没有从特殊状态里恢复，但不再恐惧后他的思维也和平常无异，“为什么他敢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这样的话？许海青在精神病院出不来，不管是他还是爷爷都不应该对我这么决绝。”
“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
“这个我知道。”沈信把许如尘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扶着他往外走，“刚才我看到了他的未来，他的未来和之前产生了些微变化。”
许如尘睁着眼睛听着。
“许海青要出院了。”
许如尘眨眨眼睛，“谁？许海青？”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许海青好像恢复神志了。”扶着许如尘走到电梯旁，沈信摁下电梯，“只要许海青恢复神志，许峰就有办法把许海青从里面弄出来休养，他重新找回了儿子，还和你妈离了婚。”
“估计是想和真爱结婚后把许海青扶正了。”
这倒是不难猜，想也能想得到。
但主要的就是：许峰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如何让许海青恢复神志的？
……
到车上后许如尘就缓解了很多，他坐在副驾驶上深呼吸，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也在慢慢恢复。
“所以还没问你，怎么又突然这样？”
“不太确定。”许如尘缓慢的说：“但是，我找到那个人了，是老杨，老杨不是个坏人，他在公司工作三四年，我从来没有因为他出现精神问题，但是老杨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沈信没有开车，而是看向他，“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有个高中叛逆期的儿子，不学习经常逃课谈恋爱，他被老师找过好几次家长，但是今天他说自己用了一种方法，好像是吃了中药，然后他的儿子就变成了好孩子。”
“努力学习，回家还会做家务，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沈信听着耳熟，接着就想起他之前也听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出在他评论区。
“我知道了。”
沈信拨出电话去，他把这件事告诉玄风，让玄风去调查许如尘公司里这个老杨。
玄风有些惊讶，但为了调查方便问是否知道家庭住址。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沈信问许如尘。
“职员信息上有，一会儿我查一下。”许如尘回答。
玄风眨眨眼睛，接着才开口，“刚才说话的人是谁？是沈先生的朋友吗？”
“等一下，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我想起来了，是以前帮沈先生接电话的那位？”
“对，是他。”沈信回答的随意，“说起来你们玄学部分配房子吗？”
“啊？”玄风茫然的问：“房子？”
“对。”沈信点头，“或者你给我推荐一套，不需要很大，够两个人住就行。”
玄风挠挠头，“哦，好的，我去问一下。”
说完玄风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许如尘有些奇怪的看向沈信，他眼前的雪花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只是看着沈信还像是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薄膜，但这样看着沈信让他本就好看的容貌显得更有气质。
像神仙。
“你要换房子吗？”
“对。”沈信发动车子，“觉得我现在住的地方有点小，可以换个大点的，你过来住的时候更方便一点。”
许如尘眨眨眼睛，“是为了我？”
“不然呢？”沈信看了一眼后视镜，确定没什么东西后才倒车准备出地下停车场。
“小许同学，你还不明白吗？你爸他现在有许海青后有恃无恐了，很快你就会丢掉工作，就算是短时间那你也没办法去上班了，我那个房子本来就没考虑两个人住，所以买的很小，两个人就不够宽敞了。”
许如尘眼睛里亮起了光，他不断的看着沈信，就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样。
“你看入迷了？”沈信一边开车一边问他。
“嗯。”许如尘小声回答：“恢复视力后的第一眼就是看到你，你这么好看，我当然要仔细认真的多看看。”
“学长，你真的很值得喜欢。”
沈信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自己值得喜欢。”
许如尘又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眼睛看向面前的车水马龙。
“其实小房子也挺好。”
小房子意味着会有更多的肢体接触，意味着更亲密，意味着能更接近彼此。
他很喜欢沈信靠在他身上的感觉，就像是他们成为彼此的重要的部件一样，交织的那么厉害。
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