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 张崇宁对自己怀里可可爱爱的漂亮鬼脑袋已经毫不惊讶了。

“阿宁早！”

左棠问好后，继续懒洋洋地躺着，反正现在他不用穿衣服, 不用洗漱，只要等张崇宁弄好，他飘去那个古残符里就行。

“早，”张崇宁起来后，还要把左棠抱起到座椅上, 他继续把床铺整理了。

左棠不是他的本命主鬼, 也不会是他本命主鬼契约的小鬼，他不能像其他御鬼师那样喊左棠干活。

带着已经进到古残符里的左棠，张崇宁去工作间提昨天收拾好的行李。

既然决定带上左棠一起去黑市了, 张崇宁也做两手准备, 决定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 若在黑市那边找到门路，他再决定要不要带左棠回清河镇来。

虽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但长久带左棠在御鬼师家族眼皮子底下生活实在不智。

“阿宁，这个残符还可以存东西，不过只能是带有灵性的符文那些……”其实这是左棠在01的指点下给的说法。

直接告诉张崇宁他有一个储物空间, 张崇宁肯定要被吓坏了。

而收纳灵性材料也是这个古符完整时自带的一个功能, 现在, 左棠用自己的储物空间给它补上。

张崇宁沉吟两秒后问道，“放进去后, 会影响到你居住吗？”

“我可以变小不妨碍的，阿宁晚上放我出来就行……”左棠很少撒谎, 他声音里无自觉就带了些心虚的味道。

张崇宁沉吟了有2分钟, 才点了头, “好。谢谢。”

是他太没用了，还要左棠为他如此委屈自己，将来他一定给左棠一个有床有家具无比好看华丽的古符洞府！

将占据行李绝大部分的字符和灵性材料放进古残符空间后，张崇宁真正轻装简行了，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一把手持黑伞。

张崇宁没有和任何人告别，一人步行前往小镇车站，抵达市里后又再坐动车前往南地据说有最大鬼市的安篁府市。

而从离开清河镇的地域开始，张崇宁和左棠眼底的世界都不再干净了。

但这些因为执念而停留一段时间的鬼，和那些作恶沾染了人命的厉鬼、恶鬼又都不同。

张崇宁的手捂在胸口抖抖索索不停的古残符上，无声安抚。

“年轻人刚来安篁府行李都不放就跑来闯鬼市？”问话的老人上上下下地打量张崇宁，似乎想从张崇宁这张过分年轻的脸来确认他的来历和背景。

“放与不放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吧，”张崇宁进来的这一路已经看到好几个人努力装行家熟客后，还是被讹了好几倍买了赝品。

在鬼市打消协电话是不顶用的，这里人鬼混居，阴阳两界都难管理，再一步步演变成了如今的两不管地带。

在这里更重要的是实力、眼力和背景。

“有点意思，”老人点点头，对张崇宁更多了点兴趣，“想找我问什么？”

他这里是一间零售店，但也售卖消息，对张崇宁这种第一次到鬼市来的御鬼徒相对友好，当然，能宰的时候他也不会心软。

“我想问黑市里500年份左右已收复厉鬼的行价，以及……什么时候会有货？”

老人愣愣看张崇宁两秒后，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就是那去鬼塔观光的张氏后生吧，哈哈哈哈……”

张崇宁并不恼羞成怒，他从洛水鬼塔出来的那刻就知道自己要遭遇什么了，他不后悔，更不会像他们所想的那样放弃自己的路。

老人笑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招呼张崇宁，“你倒是干了我当年想干的事情。如果你想要现货的话，鬼市最高只有300年份，且被镇压时间在10年内，对你还算合适。”

“500年的话一出现基本被各大家族那边提前预定了，你想要的话……年底的拍卖会再过来吧。”

500年份的鬼基本够给黄品御鬼师晋阶到玄品用了，有价无市，还讲家族背景和关系，张崇宁如果没有长辈扶持的话，就算是年底的拍卖会，他也没戏。

但店铺老板也不会去劝张崇宁选择一二百年的鬼，浪费天赋之外，张崇宁本人也不会同意，而他最开始提及的300年份鬼就是相对合适张崇宁的。

“我再考虑考虑，此外我在您店铺里租个柜台卖初级符箓，六.四分。”

张崇宁如果自己花时间卖的话，肯定收益更高，但这样一来他就没时间画符制符和凝炼魂力了。

老人眉梢一挑后，再陪张崇宁查看他的制符成品，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稳定和精美，四六分他完全不亏，傻了才拒绝！

租柜台卖符的交易完成，张崇宁又在老人的推销下，买了十几枚稀有符，顺便获知了鬼市房屋租售的地方。

张崇宁决定在鬼市等到年底拍卖会结束，知道500年份以上厉鬼的拍卖价外，这里关于鬼物的消息流通，说不准不用到年底，他就能又渠道获得自己的本命主鬼。

至于那老人极力推销的300年份鬼，他不会考虑。

忙碌一天，到了深夜里才勉强算在出租屋里安顿下来的张崇宁，后知后觉地发现左棠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传递过情绪了。

大概是他从杂货铺里出来后……

“糖糖，糖糖……可以出来了，我重新升级了屏蔽符，”此外，在鬼市附近的街区里，身边有一两只鬼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然而已经是鬼的左棠比普通人还害怕鬼，升级了屏蔽符阵后，它还能阻止其他鬼来串门。

“糖糖，”张崇宁又喊了许久，他才迟疑地问道，“你生气了？”

害怕只是一方面，左棠更多是因为生气不想见他了。

眉头蹙起，张崇宁在人前成熟稳重的一面完全破碎，他轻轻抚着古残符，语气焦急地哄话。

“糖糖，出来好吗？我哪里让你生气了，你告诉我，出来好不好？”

张崇宁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和左棠之间毫无联系，如果哪天左棠生气不是躲在古残符里，而是默默地离开他，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古残符里飘出，到床铺墙角距离张崇宁最远的那一端，左棠捂住脸，鬼气不断从他手指缝里逸散。

张崇宁瞳孔微微一缩，左棠周身的鬼气逸散太多，导致自己有些魂形不稳，再严重一点，他就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脱了鞋，爬上.床，张崇宁在左棠身侧坐下，将左棠揽进怀里拍抚，“是我不好，不要哭，不要生气，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左棠抬眸看来，小脸干干净净的一点泪痕都没有，但他的眼神是真的伤心极了，“你，你要有别的鬼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张崇宁找人购买主鬼的行为，在左棠这里就是当着他的面找小三，要和他离婚，这个世界以后的世界都不要他了。

“不是！”张崇宁毫不犹豫地否决，“我要你，所以我更需要实力来保护你。”

人鬼恋在阴阳两界都难被理解和接受，张崇宁无所谓那些名声，但要是有别人对他的糖糖指指点点时，他得有实力反击。

如此，他就不能永远是御鬼徒。

同样，他也没办法把左棠当本命主鬼，左棠的能力年限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不想把左棠当一个可以随意驭使支配控制的异类。

他做不到这样对左棠，左棠本身也十分怕鬼怕黑。

“本命主鬼和你不一样，它是我的战斗伙伴，是武器，你不是，”张崇宁继续抱紧左棠，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知。

“可是……它要住在你的身体里，要分走你一半的魂力和生命力。”

左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新鬼，他虽然沉眠千年，但脑袋里有原主留下诸多关于御鬼师的知识，就算他看不明白，01也能帮他分析。

【01：宿主，他表白了……你可以告诉他，你是洛水鬼王的事情啦。】

这样一来，左棠担心张崇宁出.轨和张崇宁不想用左棠当本命主鬼的顾忌就都解决了呢。

【左棠：好。】他原就没打算一直瞒着张崇宁，只是想他们感情稳定点，张崇宁知道了后，也不会那么害怕他了。

左棠探身起来，吻在张崇宁的唇上，“你是我的！”

左棠的现代短发涨长到腰下，他和张崇宁接吻的地方也直接换到他自带的鬼域里，不再是张崇宁见过一次的无边黑暗。

这里的天空是蓝色的，他们踏水在无尽的幽蓝湖面上，湖心处有一个小岛，一株巨大的桃树灼灼绽放着，隆起的地面树根之间是够横躺的位置。

张崇宁能想象左棠在这里沉眠千年的画面。

这个时候，他再猜不会左棠的身份，他就白活这20年了。

“尊驾这些日子是在戏耍……”

张崇宁的声音自觉低了下来，来到鬼域里了，左棠周身的气息依旧没有变，脸上的神情也还是之前那委屈难过的模样。

身份虽然隐瞒了，但情感上左棠是真的……

“你，你叫什么名字？”张崇宁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左棠没再回避，“左棠，我喜欢你喊我棠棠。”

这个名字从千年前至今依旧如雷贯耳，每次有鬼塔开启，他都要被拎出来作为反面教材说教。张崇宁肯定也没少听说。

张崇宁忍不住问道，“你是洛水鬼王，那原本的鬼王哪里去了？”

如果它是纯粹地消散了那还好说，就怕它拿左棠当替身后，在阳世里蛰伏筹谋千年，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又增加了多少鬼力！

张崇宁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又觉得这似乎不是他一个御鬼徒够资格去想的事情。

左棠摇头，“我不知道，我一进去就变成这样了。我不害人，也没有害过人，阿宁相信我。”

张崇宁拉着左棠往灼灼桃树所在的湖心岛走去，“我信你。”

“不过我要想一会儿。”

“好，我时间调慢点，你想多久都没关系，”左棠蹭蹭张崇宁后，乖乖地把手放开，他知道张崇宁的想是脱离他干扰的独立思考。

左棠独自走出两步，他的身影消失在张崇宁视野里。

张崇宁伸出手下意识想让左棠回来，但伸到一半又放下，他蹙起眉头，凝神思考，开始回顾他前往洛水鬼塔到现在所经历的所有事情。

敢在清河镇现身，没有基本做鬼的常识，不懂鬼力，但本身又强大到低级符文都对他失效了……只有诞生在鬼塔里从未与外界交流过的鬼王才会如此。

张崇宁站起来，来完成他上次进洛水鬼塔没做完的事情，就是参观鬼域，一个醒着的当世千年鬼王的鬼域。

碧蓝晴空，只到脚踝的镜面湖水，一株怒放的桃树，时不时飘来的云雾和阵阵像雨点一样的花瓣……说这里是仙境都不为过，然而这里是醒着的鬼域，天级御鬼师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

张崇宁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和判断。

“糖糖，我想好了。”

张崇宁低语后四周依旧毫无变化，但他知道左棠没有离开，只是不让他看见而已。

“糖糖，出来吧。”

张崇宁话落，他怀里显化了长发红衣的左棠，比起其他鬼穿红衣自带恐怖特效，左棠像是穿着婚服。

“阿宁要我当你的本命主鬼吗？我还回画画、会刺绣、会打架！你要不要我？”左棠看不懂张崇宁过于平静和坚定的眼神，无法确定他是想明白了要他，还是下定决心不要他了。

毕竟从来没有御鬼徒就直接契约鬼王为本命主鬼，甚至在老死前能将自己的本命主鬼培养到鬼王的也少之又少。

“你……喜欢我是吗？”

张崇宁才20岁，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如此奇遇，他要确认他最在意的东西，他不能是替身，不能被随意舍弃。

“我喜欢你呀，只有你能喊醒我，你不来……我会一直睡觉，直到我再也醒不过来的那天……”这个世界完全踩在左棠的恐惧点上，如果不是张崇宁来了，他不可能醒过来的。

“我知道你是张崇宁，”左棠脚步抬起往后退去，他等待张崇宁的最后决定，如果张崇宁还是决定不要他，他会继续沉睡。

对于这个世界，他实在无能为力。

左棠脚后跟才落下，张崇宁就跟来了一步，“我要你……当我男朋友。”

“我一定会来，任何时候你都不能放弃自己，记住了吗？”

张崇宁不管他的前世和左棠有怎样的渊源，左棠此刻喜欢的人就是他，那么他也不会退后和让步，更不容许左棠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