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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爷你怎么不笑了 寒川歌 3027 2024-02-15 11:04:16

燕尾服外套、白衬衫、领结、腰封、袖箍、西装裤,喻雾弯腰一件件捡起来。捡到衬衫夹的时候,手指不自觉用了些力,喉结滚动,吞咽了下。

家里有两个卫生间,客厅一个主卧里一个,谢心洲在主卧里的卫生间冲澡。不知道是不是喻雾的错觉,那花洒水声格外的凶。

喻雾从小就没人管,自己看着长大的,收拾东西很熟练。他将捡起来的衣物叠好,从阳台洗衣机旁找了个干洗店的空袋儿装进去,拿去挂在玄关墙的钩子上。

这样一来谢心洲洗完澡出来,就看不见那些衣服了。原来是个在这方面有洁癖的人,喻雾看向主卧房门,又看了眼被搁在椅背上自己的风衣,倏地怔愣了下。

他没丢,他是担在椅背上的。

谢心洲洗澡洗得蛮久,喻雾觉得他来来回回起码洗了三遍。出来后脸都洗红了,手指指腹也因为洗得太久而发皱。

外面雨渐渐大起来,两个人在餐桌沉默地吃了晚饭。喻雾惦记着他换弦的事儿,见他吃完了放下筷子,问:“换弦麻烦吗?”

“还行,我自己可以。”谢心洲说。

“刚傍晚那个男的,是你领导吗?”喻雾问。

提到江焱承,谢心洲蹙眉。谢心洲是个凡事不会迂回也不留情面的人,他直白且坦然,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虚与委蛇更不曲意逢迎。

“算吧,我是乐手,他是首席。”谢心洲说。

喻雾不懂他们交响乐团里的等级问题,抬手摸自己耳钉,轻轻眯眼看着他:“洲哥,你看他不爽吗?”

“很明显吗?”谢心洲垂着眼把两根筷子对齐摆正,毫无意义的动作。

喻雾嗤笑一声:“要不是那套燕尾服太贵,估计你都能点把火烧了。”

“差不多。”谢心洲说着,站起来,“我去练琴了,下周一开始巡演,月底回来。”

分明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且自己大他几岁,反而像个小孩儿似的报备行程。但总要说的,已经住在一起了,有一种莫名的牵绊感,出门了要交待,回不回家吃饭也要提前说。

这对谢心洲来讲很陌生,他不习惯,所以说完了之后有些僵硬地看了眼喻雾。喻雾跟着站起来:“月底的几号回来?需要我在家里做什么吗?你房间要打扫吗?”

“最底的月底,30号。”谢心洲抿了下嘴,“开窗通风就行了,天气好的话,麻烦晒一下被子。”

“没问题。”喻雾微笑,“我明天早上九点走,把你衣服带去干洗店,走前会做早餐。”

末了补充一句:“今天早上我睡过头了。”

“我今天,是中午走的。”谢心洲毫不留情。那哪儿是早上睡过头了,中午他在厨房用了咖啡机,那动静都没吵醒他。

喻雾咽了下:“不好意思。”

谢心洲很难得地笑了下,很轻的那种笑。喻雾立马跟着笑,挠挠后脑勺。

外面雨下得大到吵人,谢心洲在琴房换弦,喻雾在客房画画。

其实喻雾今天突然跑过去接他,是越界了。又大概因为当时他的出现中断了江焱承的一系列反胃行为,谢心洲又觉得没有被冒犯。

所以谢心洲睡前反思了一下,大约是喻雾这个人外形条件太好,一双眼看过来,夜晚路灯雨雾和他的白毛,以及恰到好处的倾身递上外套,迷惑性太强。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

通常演出过后会有几天的休假,昨天在本地的剧院《行星》组曲演出之后,今天是休息的。谢心洲的作息比较固定,睁眼看时间,早上9点整。

一秒都不差,9:00,像身体有强迫症。起床收拾了一下后,厨房岛台上贴了张便签,喻雾留的,告诉他早餐在烤箱里保温,提醒他拿的时候戴好烤箱手套。

烤箱里是奶油蘑菇汤和蛋饼,谢心洲拉开烤箱,浓郁的香味和热气涌出来。此前的每天上午,他拉开的都是楼下便利店的冰箱门,春夏秋冬皆是,迎面过来的只有冰箱的冷气。

打了个车去琴行,制琴师叫贺明臻,早上给谢心洲发了微信,叫他过去一趟,商量一下他大提琴的修复问题。

谢心洲今天穿的比较随意,甚至可以说散漫,松松垮垮的加绒卫衣,浅色牛仔裤和帆布鞋。推开琴行的门,风铃汀汀地响了两下。

琴行最中间摆着钢琴古筝这些家长们很有好感的乐器,墙上挂了吉他贝斯二胡琵琶。最左边靠墙的操作台后面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就是贺明臻:“来了啊。”

“啊。”谢心洲走过去,操作台上是他的琴。

贺明臻啧啧摇头,看着操作台上平躺的大提琴:“你拿它跟人打群架啦?”

谢心洲俩手揣在兜里:“你怎么不说我砍它烧柴取暖。”

“哈哈哈。”贺明臻笑笑,“咱庭城把南方人都冻成这样了?你那个小区是地暖吧,要自己开的吧,你开了没?”

谢心洲点头:“忘了。”

生活能力九级伤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贺明臻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行吧。”

笑完说正事了:“昨天下班前我师父过来了一趟,我已经让我师父去林场找你这块面板一样的苏木了。它看着惨烈,其实你看,面板还是完整的,边缘重新黏合不是问题,拉弦板裂开了,这也没事儿,修复起来都不难,我师父那边的老师傅可以帮你弄,现在就是要等一块新的底板。”

谢心洲点头表示明白。不同品种的木板共鸣出的音色不同,琴音需要和谐,就像两根琴弦需要是同一个牌子,拉出来的双音才和谐。琴身的木板也一样。

贺明臻又说:“要年份一样、品种一样、砍伐季节一样的苏木板,这个就全靠缘分了,不知道要等多久,缘分到了明天就能碰上,缘分不到就一直等,我这么讲你明白吧?”

“明白。”谢心洲说,“等吧,没得选。”

他视线在琴身上慢悠悠地来回看了半晌,四根琴弦全部被拆了下来,琴码也被拿走,光秃秃的指板上有他没来得及清理的松香渍。

“昨晚雨下了一整夜,湿度上来了。”贺明臻说,“你注意家里琴房的除湿器今天要开着。”

谢心洲点头。

“行了,别心疼了。”贺明臻宽慰道,“你现在用的什么琴?”

“毕业换的那把。”

“哦,让你姐给你再买一把呗,我师父他们那儿有个大师最近可以预约。”

谢心洲摇摇头:“这把凑合用。”

贺明臻无奈又怅然地看了他一眼:“我说尹总那资产,抽个百来万给你买把琴,洒洒水吧。”

谢心洲没说什么,琴行门上的风铃又响了两下,是陈芷拎着早餐和奶茶来了,进来喊了声:“哥,我起晚了,只有韭菜盒子了。”

贺明臻:“啊?我吃韭菜盒子?那我今儿还怎么干活,来个客人我熏昏一个?”

“没法儿啊,没别的了。”陈芷说,“哎?师兄来了啊,你吃了吗?”

“吃过了。”谢心洲说。

陈芷笑眯眯地说那就好,美滋滋地边想着估计是白毛帅哥给做的早餐,边把韭菜盒子递给她哥。

贺明臻是陈芷的表哥,也是这家琴行的老板,二楼和三楼是工作间和休息室。陈芷自己家的隔音不好,练琴吵邻居,有时候在这边练琴练晚了就直接睡楼上。

“你就吃吧,我这儿有清口糖。”陈芷说着把奶茶戳上,又问谢心洲,“你喝奶茶吗师兄?”

谢心洲摇头:“不喝,撑着呢。”

他确实撑着了,喻雾给他烙了两块蛋饼,一大碗汤,超出他平时的食量太多,他全吃完了。

陈芷嗯了声,扭头用遥控器打开电视。这会儿在放本地新闻,谢心洲没太在意,直到陈芷差点被奶茶呛着,她背靠工作台的侧面,指着墙上电视屏幕说:“我靠,这不是那豪门私生子吗。”

闻言,谢心洲抬头看向电视屏幕。

“最近这事儿闹挺大的,辰衡的那个过世的董事长,他儿子是他老婆跟别人生的。”贺明臻边说边小心地撬开大提琴边缘。

谢心洲“嗯”了声。

屏幕里的人包得相当严实,鸭舌帽、口罩、卫衣兜帽,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要是头发露出来的话,陈芷应该能猜到那是喻雾。

谢心洲认出来了,他认得喻雾的眼睛。

记者们在辰衡大楼下堵着喻雾,举过话筒:“喻先生,请问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岁。”

记者:“请问你今天过来参加股东大会,有得到董事会的支持吗?”

“抱歉,无可奉告。”

接着是尹心昭安排的媒体,记者突破重围冲到喻雾面前:“喻先生,据说老喻董留下了遗嘱,请问遗嘱的法律效力确认了吗?你最近有接触过大公子吗?”

喻雾停了下来,严密的打扮让他只露出一双眼睛,人们的注意力也都在他的双眼。

喻雾说:“很遗憾,没有人和我联络过,我常年在国外,对家族恩怨不是非常了解,至于那位大公子……”

喻雾看向镜头,仿佛是通过镜头在和大公子对话:“我相信大公子应该会明白一个最基础的继承法条例,继承遗产应当清偿被继承人的债务,以及其应依法缴纳的税款。”*(引用法条)

此话一出,琴行里贺明臻“哦嚯~”了一声。

不仅是这个屏幕,几乎所有正在关注这件事的人,都被喻雾这句话调动起了好奇心。

这弦外之音不就是说老喻董或许有欠债?甚至还可能存在欠税?

他一介董事长,喻雾这模棱两可的话究竟指的是老喻董自己的税务,还是整个辰衡集团的税?

喻雾说完后匆匆离开,钻进一辆漆黑的别克商务车。

“牛。”贺明臻评价,“据说他是喻鹭辰外面找的小四生的儿子,在媒体这里暗示税务问题,这是明显要鱼死网破啊,有魄力。”

陈芷不解:“他为什么要暗示税务问题?辰衡如果有漏税对他也没好处吧?”

“所以我说他有魄力啊,这是威胁,而且他这么干,肯定有人给他兜底,估计是个大人物。”贺明臻搓着下巴说。

陈芷:“我靠,我以为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撕呢。”

贺明臻摇头:“我感觉这个私生子应该是躲起来了,这原配和大公子不可能不找他的,而且躲的很及时,应该是葬礼一结束他就藏了起来。”

贺明臻又说:“而且肯定藏得特好,伺机待发。”

一直沉默的谢心洲低头咬了咬唇,心道怎么什么都给你猜着了,这人就藏我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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