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高二学生自动进入为期十五天的寒假补课阶段。周一已经七点半了，十班大半个教室里的学生都还是蔫蔫的，显然还没从考试结束综合征中缓过来。

“号外号外,我们班这次估计考得不错！”气氛正懒趴趴地低着，忽然一声喊,数学课代表捧着一沓卷子满脸八卦地冲进教室。

“怎么,有什么情报速速呈上来！”有人听见这话，“噌”得一声坐直了身体。

“老张他们在办公室里看成绩单呢，嘴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小梅瞧着也挺高兴的。”

事关排名分数这等大事，不少人一下就振奋了起来,围着数学课代表打听情况：“看到排名没？怎么个好法？第二是谁？”

“哎等等等等......一个个来。”数学课代表“咳”一声稳住局势,“首先——”

“我没看见排名。”

“..........”

“那你在这说啥呢！”众人“切”一声,作势就要散回座位上继续趴着。

“我话还没说完！主要看表情！老张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潇哥刚来第一次拿年级第一的时候,这次绝逼又是谁破纪录了。”

“不会是学神又杀疯了吧……每次他出分我都害怕，三次数学能拿两次满分，实在是变态。”

“应该不是.......我听到他们说进步什么的，潇哥分再高也是第一,进不到哪去了。”

进步。

纪乔动作一顿,叼着牛奶袋把视线投向教室前排闹哄哄的那一圈人，悄悄动了动耳朵。

进步的会是谁？

能让老张和小梅都这么开心？

他试图从一片叽里呱啦之中刨出点有用信息，只可是数学课代表并没有看见实际的排名和分数，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什么结果。

“........”纪乔抿了抿嘴，从书包里摸出笔记本，百无聊赖地在白纸上涂涂画画。他从来没觉得等成绩是一件这么焦虑的事情。

“牛奶再叼着不喝要冷了。”正当纪乔画出第二十条无规则曲线时，口中的牛奶袋忽然被人轻轻拨了一下。

他回神偏头，就见身侧的江潇手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眼底带着点笑，才刚把左手收回去。

“想什么呢？”

纪乔眼睫动了动，面上倒还是一派自然冷静的样子：“没什么，无聊而已。”

“是么？”江潇挑挑眉，他对上纪乔的眼睛看了几秒，忽地凑近问，“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没有，我紧张什么？”

江潇低笑一声，也没直接拆穿他，而是把手伸到桌下，“其实我好紧张，你牵我一下。”

因着数学课代表带回来的这一个消息，十班里“嗡嗡嗡”地议论了好一会，好在张志乐也没让同学们多等，没多久就迈着小碎步冲进教室。他红光满面地把一份寒假补课安排通知给蒋清，示意她下课之后去贴到黑板边的公告栏去。

“同学们！”张志乐抖了抖自己手中的那份成绩单，清了清嗓子，“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我们班非常非常非常棒！平均分在整个年级里大前进，这次成功排到了第三！”

高二年级理科总共十二个班，虽然江潇一来，回回都能以一己之力把平均分拉高了好几分，但由于优劣分明成绩参差不齐，十班之前一直都是在五六名打转，这还是第一次成功挤进前三。

此话一出，整个十班简直都要炸了，众人“哦”得欢呼一大声，集体荣誉感在这一瞬间爆棚。

张志乐也没拦着，笑呵呵地看着底下这群半大孩子们闹了会，才又说道：“好了好了，胜不骄败不馁，你们离高三还有一年半，还要坚持，以后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知道吧！”

讲台下拖腔拉调答：“知道——”

“其实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好，多亏了一些同学把分数提上来了。”张志乐推了推眼镜笑，“那今天我就不按惯例来报前三了，而是重点先表扬一下三个进步的学生。”

纪乔扣着江潇的手不自主地收紧了一些。

“第一个胡子静，之前一直在班上前十左右，这次班级第5，年级排名45，比上次月考进步了50名，非常棒，越往前走竞争就越激烈，希望下学期能够继续保持！”

“第二个黄骁，也是进步很大，班级前进7名，上次23这次15，年级156名，特别是语文，这次年级里有三个学生考上120，你是其中之一。”

“还有最后一个同学，也是我今天最想要重点表扬的一个。”张志乐清了清嗓子说，“从开学第一次之后就一直在慢慢进步，到现在期末考试，班级排名又比前一次进步10名，年级前进186名，全科及格，差一名就能进前400！这样的进步也证明只要努力，就一定能看见回报，是吧，纪乔？”

张志乐的视线从成绩单上抬起，笑着投向了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其他人也跟着看过去。

在前两位进步生的衬托下，全年级理科700多人的情况下排401名，这个排名和成绩乍一听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如果配上的是纪乔这个名字，效果就相当惊人了。

“我靠？！”不知道是谁带头感叹了一句。

若说第一次的震惊是普通炸药级别，那这一次简直就是核弹爆发，全班都绷不住喊了起来。

“乔哥！”程煜回头猛摇了两下桌子，比得知他本人成绩还要激动，“听到没，你这次考了401！”

“啊。”纪乔眨了眨眼应一声，他默默紧张期待了小半个早上，可等到真正听见自己的成绩和分数，反倒有些回不过神来了。

最后还是江潇在桌下轻轻掐了掐他的手，抽回去带头鼓了第一声掌，紧接着教室里接二连三，很快就响遍了掌声。

他在雷动沸腾的掌声里才恍恍惚惚有了实感。

张志乐在讲台上也显得很激动：“对，掌声真的要送给这些进步的同学，其实除了他们三个之外，班上还有很多同学都有前进，这一次平均分能进前三，证明了一对一互助学习小组确实有成效，是我们十班每一个人的功劳。”

“大家再一次鼓掌，把掌声送给自己！”

十班沸了大半个早上，这个年纪的学生心情亢奋起来精力无处发泄，碰到一点事就爱在班群里胡侃吹水，从数学课开始，十班班群里叽叽喳喳的消息一直没停过。

纪乔在运动会之后就加进了这个班群，不过他平日里几乎不水群，于是照例开了免打扰模式，只有出现了公告或者艾特标识时才会点进去看看。

放学时江潇被叫去老师办公室有点事，纪乔等着没事做，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群里有好几个艾特全员，甚至是单独艾特他的提醒。

这个时间点的群消息刷得比之前还更快了，不少人都在刷“走，我也去”、“乔哥我们顶你”这类没头没尾的回复，他一头雾水地往上翻了好久才发现，起因原来是因为十几分钟前，有人在群里发了个贴吧链接。

——【我日，震惊了，高二十班那个纪乔年级排名401是什么水平。】

那人扔完链接之后意难平地吼了一声：“真是无几把语，这帖下面回复把我气到了！”

后面很快就跟起了回复。

【我靠，看完前几楼拳头硬了。】

【我去刚一波了，这说的什么屁话，有进步就是作弊是吧。】

【走，我也去！真是服了一些无聊的人，有进步说明我们十班牛逼老师上课讲得好，他们有空在这发帖逼逼不如多去刷两道题。】

【日，我乔哥考前拼得一批好不好。】

【冲冲冲，我也去了！】

【@纪乔，乔哥我们顶你。】

纪乔往下翻了翻聊天记录，手指在屏幕上顿几秒，最后还是蹙着眉头点进了帖子。

-马马虎虎中等偏下水平，lz这么激动干嘛。

-也就那样吧，很厉害么？

-等等......好像确实有必要激动。那可是纪乔诶，我们学校的刺头校霸，一开学就打架在升旗台上做检讨的那个。

-卧槽？？？高一学弟来报道，传说中的校霸不是个年级倒数的大学渣么。

-啧啧啧，401，牛逼啊，这排名基本上稳二本冲一本了吧，考试作弊了？

-他还能考这么好？我是他高一同学，他考试根本都做不完卷子的，十有八九有问题。

-艹，楼上不知道就别乱说好吧。

-什么作弊啊，真是张口就来，无语。

-是楼上村通网了，纪乔这学期排名一直在进，上次月考已经500多名了。

-高二十班人来现身说法，纪乔这学期有咱们班潇哥（四次年级第一）一对一带着，自己也确实在学，不进步才是怪事。

-等于说他一个学期就从七百多名爬起来了？这还是厉害的啊。

-纪乔？谁啊？

-hhhhh，专门回一下楼上，这人是我们学校公认最不好惹的学生，没有之一，性格孤僻不说话但是特爱打架，惹到他你就完了。具体情况可以看这个帖子——【靠，纪乔校园暴力同学被锤了你们知道么，马上就要记大处分。（后续有更新)】

-但是说起来，他高二这学期好像特别安静，除了开学那一次，基本上都没有再被通报批评过。

-被记大过之后怂了呗。

-这帖子走向好迷。

-果然有纪乔的帖子必吵架，这就是校霸的排面么。

-纪乔人挺好的，高一的时候不了解他，高二接触下来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校园暴力别人的人。

-？？？这事不是实锤了么，纪乔自己都认了就别硬洗白了吧。

-哇靠，校园暴力这事真是劲爆啊，暴力其他学生长达半年时间？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知道lz开这帖什么目的，是想听人夸纪乔还是听人议论？如果是议论那你还真达到目的了哦。

“..........”

后续似乎还有很多回帖，可纪乔翻到这就有点不想再往下看了，他点击右上角的登陆登进自己在一中的贴吧账号，低头在留言框里打字。

【没什么需要在意的水平，谢谢。】

ID账号就是他自己的名字。

说来也巧，这句话刚刚发出去，办公室的方向就传来了动静，江潇从里面走了出来，偏头朝他做了个“可以走了”的动作。

纪乔眯了眯眼，拉开拉链把手机直接丢进书包，屏幕转眼就黑下去，像一切的纷杂议论也一并消失了似的。

最近又有雪天预警，下雪天风大路也湿滑，这样的天气骑车又冷又不安全，于是他们俩现在每天回家都坐公车，江潇会先陪纪乔到红玉区筒子楼下，再自己往反方向坐几站回小公寓。

冬天的长巷幽深冷清，平时连行人都很少，可今天却不知怎么回事，一直能听见有人低声咒骂和咳嗽吐痰的声音。

纪乔狐疑地皱了皱眉，刚拐过一个转角，脚步顿在了原地。

——路被挡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人要开始搞事了。

感谢在2021-01-2300:47:51~2021-01-2409:3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ni_梓柠20瓶；花谢花开、王富贵10瓶；天禾4瓶；鳩利~、埃及金字塔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