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略带侵略性的气息在这一刻将苏袖彻底包围, 无处可逃。

原本还渐渐平稳的呼吸刹那间又乱了，心脏开始不要命地跳动起来，苏袖闭了闭眼, 脸颊上的温度滚烫到让他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栗。

他想冷静下来, 可是大脑因为这过分的近距离疯狂叫嚣着让他逃跑。

客厅里安静到氛围变得诡谲起来。

轻动的长睫暴露出眼前少年的紧张，过往披着的冷静面具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只剩下最真实的一面。

徐开寒目光落在别处，看到了苏袖有些凌乱倾斜的睡衣，漂亮突出的锁骨十分明显, 随着呼吸微动。

他眸光微暗, 收回目光, 抬手将苏袖的衣领理正。

苏袖反射性地往后退去，直起身体, 没有再做那无谓的较量，缓了一口气, 低声说：“我起来喝水。”

示意徐开寒该将他放开了。

徐开寒松开手，把毯子放好：“谢谢。”

苏袖没说话，只是走到后面倒了一杯水, 徐开寒目光不由自主地追上了他。

少年穿着宽大的睡衣，黑发柔顺地垂落，整个人沉默时显得无比乖巧, 纤细白皙的手腕微微发红，在昏暗中极为明显。

他微微仰头, 小口喝着水, 喉结上下滚动。

余光落在那张薄红带着水光的唇瓣上, 徐开寒忽然也觉得嗓子有些干痒, 想喝水。

苏袖放下水杯时, 男人已经收回目光，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像是又睡过去了的模样。

苏袖知道他还醒着，路过问了一句：“徐先生不去自己房间睡吗？”

“我过会就走。”徐开寒低声说，并未睁开眼。

关门声响起，坐在沙发上的徐开寒才睁眼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刚刚做的事有些后悔。

他在做什么？过来是想让苏袖放松的，结果弄得那么紧张。

大门被轻轻关上，男人颀长的身影离开了别墅。

苏袖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周围，耳朵在不断发热，像是对前不久那一幕的迟钝反应。

他无法平静入睡，抬手摸了摸耳朵，抿唇闭上眼。

这一夜苏袖难得失眠，只要闭上眼，心跳声便震耳欲聋。

到了最后，大脑仿佛在播电影一般，疯狂重复着徐开寒凑近他时的场景。

一直到天光微亮，苏袖才睡过去，还是做了个梦。

梦中男人的面容看得并不真切，只能感觉到滚烫的呼吸拂过脸颊，随后有一只大手轻轻扣住他后脑勺，冰凉的唇贴了上来。

唇瓣相碰的那一刻，苏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然后他醒了。

入目的是刺眼的阳光，苏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昨天夜里没有拉窗帘，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他已经很久没起来这么晚了。

苏袖下床打开窗户，新鲜清新的空气瞬间送入房。

雨彻底停了，只剩地面湿漉漉一片。

他伸了个懒腰，忽然想到荒唐的梦，下意识抬手放在自己的唇上。

梦里柔软冰凉的感觉仿佛还在，苏袖猛地放下手，眉头轻微蹙起。

他已经做过太多关于徐开寒乱七八糟的梦了。

苏袖没有再想，走进卫生间，洗漱完成后吃了个面包，喝下一杯热牛奶，然后换上运动装，出门跑了几公里，才重新回到家。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浸湿，汗水顺着线条清晰的下颚滑落，苏袖调整着呼吸，进浴室洗完澡，开始做午餐。

*

高考这天，是李谓一大早来接的苏袖，还特意说了一句：“先生怕他过来影响你，所以让我过来，考试加油。”

这话李谓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苏袖清楚知道，点点头，坐车去了考场。

考试结束这天，苏袖一出考场，就看到站在车边的徐开寒。

他的五官太过于出众，一眼就能被人注意到，此刻正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相机，清寒疏离的气质自动形成了一个屏蔽圈，让人无法靠近。

苏袖走近时，徐开寒刚好拿起相机对准苏袖。

快门声响起，一张照片定格。

徐开寒调出照片后把相机递给苏袖。

照片中的少年从考场走出，灿烂的阳光照射下，黑色的发丝微微发着光。

他脸上表情很淡，与身后和家里人兴奋击掌的学生格格不入，像只是来走个过场的。

苏袖把相机还给徐开寒。

男人接过后笑问：“想吃什么？”

苏袖想了想，摇摇头。

“那我来选。”徐开寒打开车门。

苏袖坐上车，把东西放在后座，系好安全带。

车子离开考场后，他整个人不禁放松下来，以至于最后车子平稳开在路上，听着悦耳的纯音乐，渐渐睡了过去。

车子停下，等待绿灯，徐开寒感觉到了身边人的沉静，微微偏头看去。

阳光从窗外跳进，落在少年精致的眉眼上，那张脸瓷白干净，没有一点瑕疵，黑色的长睫根根分明，不禁想让人靠近一探究竟。

徐开寒打开挡光板，挡住阳光，又把音乐关掉，等重新行驶后特意降低车速，让车子更加稳。

半小时后，苏袖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他还有些迷糊，视线落在徐开寒脸上的一刹那清醒过来，坐直身体，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忽然发现外面的路有些陌生。

“出市了？”苏袖问。

“嗯。”徐开寒说，“我们去看海。”

看海。

苏袖一怔，心脏不知为何漏跳了两拍。

他拿出手机，想打发时间，但不知为什么，一打开短视频APP，第一个视频就是关于海的。

“这个夏天，和喜欢的人一起去看海吧！”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苏袖根本没来得及阻止，等他按下暂停时，徐开寒已经听见了。

车子里陷入沉默，只剩下外面时不时响起的鸣笛声。

苏袖面无表情地把视频选为不感兴趣，退出短视频，没了打发时间的兴趣。

徐开寒倏然笑了一声。

这声笑很短暂，却可以分辨出是极为愉悦轻松的。

苏袖低声问：“徐先生笑难道是因为这个视频说对了吗？”

这算是他第一次发出明确的询问。

但徐开寒并未明说，只是把这个问题抛还给他：“你觉得对了吗？”

苏袖抿唇，看向窗外，过了片刻才说：“不对，徐先生只是一时想看海，所以带我来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车内温度骤然降低，氛围变得诡异压抑起来。

车子停下，苏袖抬头看去，发现正在等绿灯。

余光瞥见男人神色很淡，没了刚刚的愉悦，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恢复了平日那种疏离难以捉摸的模样。

“哒哒哒”的敲击声让苏袖脖颈僵直，有些难以呼吸。

“那你说错了。”良久，男人才打破紧绷无比的氛围，慢悠悠地说出意味不明的话。

只说错了，却不说正确的是什么。

苏袖聪明地选择结束掉这个话题，打开车窗，让风吹了进来。

车子在半小时后停下，深蓝色的海水和在天空盘旋的海鸥瞬间映入眼帘。

苏袖走下车，站在海边。

微风夹杂着淡淡的咸味拂过脸颊，他在这一刻放松到了极致，唇角出现了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

徐开寒买了一块面包递给苏袖。

苏袖接过道谢，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尝试将手上的面包抬起。

一瞬间，所有的海鸥扑打着翅膀朝他飞来，争抢着那块面包。

灿烂的阳光下，少年脸上出现了久违的微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柔和。

徐开寒不禁拿起手中的相机，对准少年，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他若有察觉地看过来。

最终拍下的是一张侧脸照。

照片中的少年脸上润着一层耀眼的光，五官微微模糊，却又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美。

徐开寒缓缓朝他走近，看着深蓝的海水，微眯起双眸。

“我帮你拍一张？”苏袖指了指他手中的相机。

徐开寒把相机递给他，忽然说：“一起吧。”

苏袖一怔，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点点头。

两个人被背对大海，苏袖举着相机，看准角度，按下快门。

“欧欧欧。”海鸥盘旋在上方，发出叫声。

苏袖打开相机照片查看。

蓝色的大海为背影，他和徐开寒靠得极为近，男人脸上是不常见的笑意，苏袖发现自己的眉眼也有些微弯，这是一种放松的表情。

这是他们第一张合照，苏袖把相机还给徐开寒。

“你好，能给我们拍张照吗？”一对情侣忽然走过来，比较高一些的男人递出手机，露出友好的微笑。

另一个男人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徐开寒接过手机，按照他们想拍的效果拍了几张后归还手机。

“谢谢。”男人对照片十分满意，又夸赞道，“你们很登对，需要我们帮你拍吗？”

“我们……”苏袖想解释，发现身边的徐开寒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索性改了话语，“不用了。”

“拜拜。”临走前，男人挥挥手，想到什么，又特意折回来补上一句，“祝你们白头偕老哦。”

苏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神色，只对他微微扯了唇。

已经快过了饭点，两个人选择了一家靠近海，能一眼看到海水的餐厅。

苏袖点了一份意面，因为有些饿了，吃得有些快，但并不狼狈。

旁边有小朋友玩着皮球，一直在地面上拍打，最后球被没拍中，朝着苏袖的位置快速滚了过来。

“球球……”小朋友发出含糊地喊叫，想也没想，快速跑到苏袖身边，想要去捡球。

很可惜的是球缓缓滚到了桌子下面，他弯着腰正准备钻进桌下时，被苏袖抓住后颈阻止了。

“哥哥。”小朋友眨着大眼睛，一副快要哭的模样，指着桌下，“球球，没了，球球……”

苏袖微微弯腰，捡起来桌下的球递给他。

小朋友接过球，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并没有因为苏袖看着不好接触而远离，反而凑近苏袖，对着他的脸吧唧了一下，说：“谢谢哥哥，哥哥真，真好。”

苏袖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怔在原地，眼底有些不太明显的惊愕。

他从来没有露出过像现在这样的情绪。

坐在对面的徐开寒见少年那般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宠溺的笑意。

小朋友拿着球高兴地跑回了自己父母身边，没有选择继续玩球，而是时不时偷看苏袖，每次被苏袖抓住了，都会咧嘴一笑，说不出的可爱。

苏袖发觉自己也没那么讨厌孩子，和徐开寒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他似乎正在一点点地改变着。

吃完饭临走时，那个小朋友还特意走过来，对着苏袖两人挥手：“小哥哥再见，大哥哥再见。”

苏袖微俯下身，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再见，小朋友。”

小朋友眨着大眼，忽然越过他看着身后面无表情的徐开寒，语出惊人：“小哥哥和大哥哥是不是情侣呀？”

苏袖一顿，这次倒是否决得很快：“不是。”

小朋友有些不解地歪歪脑袋：“那是什么关系呀？”

与此同时，苏袖也能感觉到徐开寒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似乎同样对这个问题好奇。

他勾起唇角，眉目间的冷淡被笑意代替，轻声说：“是朋友。”

结果刚告别小朋友，走出餐厅，站在他身侧的徐开寒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们是朋友关系？”

“徐先生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苏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学着他之前在车上那样把问题抛回去。

他以为徐开寒会像他之前那样，说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想到男人略微失笑后低声说：“应该算快要在一起的情侣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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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来啦！还是挺粗长的。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