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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朕看清规,皎如山月

渠清如许 清明谷雨 2086 2024-01-29 18:39:27

人山人海,若不是和对方牢牢牵着手,转眼便被冲散。

祝知宜被人群推来挤去,梁徽拉他贴在自己身前,侧脸堪堪碰到一起,又分离,祝知宜那层皮肤仿佛生了火似的,烫极。

梁徽微低下头,眼底浮着一层浅的笑意,伸手为他挡住外头汹涌的人潮,又细心捋好他衣袖被挤得有些发皱的褶子,贴近他的耳朵道:“人太多,清规别跟丢了。”

祝知宜几乎被他圈在怀里,近得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梁徽的心跳声似乎并不如他面上那般游刃有余,他手按在祝知宜肩膀让人转了个方向,从后面揽住他往前走。

有梁徽护着,祝知宜再没被人撞到过,人潮再汹涌,人声再喧嚣,梁徽都为他一一挡开了。

夏时令庙会手工玩意儿多,关老爷的红黑脸面具、玉雕配饰、木工泥人、折扇竹编、投壶射箭应有尽有。

一处现场磨制瓷玉文玩的铺子排起长长人龙,祝知宜看了会儿,坦率自然地评价:“我觉得你做的比他好。”

梁徽微怔。

祝知宜还记得在晋州时他问过梁徽如果没做皇帝会做什么,梁徽说会在宫城十里街边开一个小摊做手工匠人,还说如果祝知宜哪天逛庙会看到了,心情好会赏脸买一个。

祝知宜当时说他不会,他从来不玩这些。

后来祝知宜收到了梁徽亲手做的冰灯、玉簪、柳编,这些天梁徽又在他宫里做了笔山、茶罐、砚台,隔三差五当作礼物送给祝知宜,还非要拿官窑、玉景大窑的名匠之器叫祝知宜品评谁做的更好。

“……”

那些物件没有被祝知宜恭敬供起来,而是在日常贴身配用。

梁徽的手工慢慢填满他的梳柜、案牍、屏风,这些东西与赏赐的明珠、黄金、美玉都不同,或许也只是梁徽的心血来潮,但礼轻情意重,祝知宜一直都没有认真道过谢。

他面颊被热得有些粉,很真诚地推翻自己之前在晋州的话:“如果我年少时游庙会遇到你这样的手艺一定会心动买下来的。”

梁徽静静望着他。

从前那些玩笑话都不过是遐想,年少的祝知宜不曾游过庙会,他现在也不是手工匠人。

忽然,他勾唇一笑,少见的肆意张扬:“那是,我做的便是最好的。”

祝知宜怔了下,也弯起眼,点头,确实,梁徽做什么都比旁人厉害,若是只是一个手工匠人,也一定会是十里长安街上最拔尖儿的那一个。

他们在摊前站得太久,被小贩拉着围观打赏:“这位小郎君,给你夫君也亲手做一个吧。”他们这儿提供原料和工具,“瞧,张府的大公子做了盏花灯,他娘子可高兴了。”

祝知宜被说得面颊燥热,眼神移开,故作四处张盼。

梁徽扬唇,看着五米梨花木长桌摆满的小玩意儿,很配合地问:“夫君想要哪一个?”

“……不用,皇——君庭送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的案牍被装缀得满满当当。

多吗?梁徽觉得不够,他从祝知宜身上索取了很多,但想送他的也很多,想送他春花秋月,想送他高山流水,祝知宜这么个金玉人儿,值得这天下最好的东西,但祝知宜拥有的似乎一直都很少,他需要的也一直都很少。

怎么会有人连庙会都没逛过的。

糖葫芦没吃过,蟹黄包子没吃过,连彩旦舞戏都没看过,啧。

后边有人挤过来,梁徽让他站在自己怀里,懒散一哂:“这不一样。”

梁徽下颌若有似无擦着祝知宜的耳郭,声音从后方传来,因为太近显得温润而低沉:“这是咱们第一回 一同逛庙会,得留个纪念。”

梁徽指了指一段摆在案首的沉香木,小贩马上说:“郎君好眼光!这百年紫檀今早才截下,还沾着露呢,您瞧。”

梁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被他忽悠,不过是看这木纹理秀致,又有些年头,祝知宜喜欢练字,用来当镇纸倒是不错。

梁徽直接牵着他在案边坐下,店铺虽小,五脏俱全,木尺、刻刀、描笔都有。

梁徽目光直直打量了祝知宜片刻,开始动手,祝知宜坐旁边给他递工具。

梁徽生相俊美气质如玉,专注时格外温柔,惹了一圈娘子郎君围观,祝知宜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有些出神。

鼻梁很高,英眉锋利,帝王之气,不过抿起的唇红而薄,是寡情薄凉的长相。

“好看么?”

“……”

梁徽没抬头,磨平檀木边缘,唇畔噙着点笑:“清规第一次这样认真看我。”

“……”祝知宜佯装饮茶,茶碗盖住半张脸,“快做好了么?”

梁徽也配合他转移话题:“好了,最后几笔落款,清规可要一试?”

这般,这镇木便是合他们二人之力一同完成的了。

祝知宜凑过去,看镇木上刻了山月溪涧、松柏青竹,寥寥几笔,意境深远,他不禁由衷叹:“梁君庭,你这画工越发精湛。”

若不是他知晓梁徽的心思计谋与九曲心肠,也定要以为他是个玩物丧志的无为之君了,哪个干正事的皇帝木工、画技、玩乐样样精通的?

梁徽却道:“不是画工精湛,是我在画清规。”

“?”

梁徽看着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朕看清规,皎如山月,韧如松竹。”下笔由心,纸墨入情,以画抒意,所以才会这样精湛。

“……”祝知宜心又跳起来,梁徽惯会说这种似是而非、奉承人的话,但他听起来确实高兴:“莫乱捧我。”

梁徽知他不信,一笑,也不在意,将人牵到身前:“在这儿落款。”

祝知宜拿不惯刻笔,险些划到手,身后忽然有人覆上,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刻上“赠清规”,横竖撇捺,入木三分。

写完,身后传来一声满意的轻笑,祝知宜握刻笔的手紧了紧。

晌午,梁徽带祝知宜去了酒楼,这是他流放宫外时吃过的馆子,临江凭栏,登高望远。

梁徽点了好些菜,为祝知宜介绍典故与吃法。

“这儿的春饼和宫里的做法不一样——”他去过的地方多,见识也广,“岭南的烤法,不过他们的面皮更薄,以后咱们可以去那边吃正宗的。”

“尝一口鳜鱼,这鱼原是秋日最肥,但入夏肉嫩,下次出巡江南,绕去澄湖,那边的渔民都是现捕现杀——”

“这个,卤牛肉卷,蘸着酱吃,蒙北的牛——”

祝知宜吃得开怀,他不觉得他们真的会有机会一同去这些地方,但能在宫外吃到不同风味的食物、玩乐一整天已经是他从前不敢想的事情。

梁徽看他眼馋肚饱的模样忍俊不禁,为他倒了茶解腻:“不知道这么多好吃的清规都不曾尝过,若是我们早些认识便好了。”

祝知宜道:“早些认识我也出不来的。”南书房功课紧,他祖父管得严,又是太子太傅,他总不好和别的皇子走得太近。

梁徽挑眉:“那我去找你。”

“去南书房等你放课,或是混进到太傅府将你拐走。”

“然后被太傅知道我把你带坏,打我一顿,再去先帝那里告我一状。”

祝知宜笑,心想若是年少时有梁徽这么个离经叛道的朋友也不错,少年梁徽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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