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电梯下到一楼，纪乾快步走出大堂，看到苏砚正背靠着右侧一排的落地玻璃窗，抬头仰望着天空。

他臂弯挂了把长柄的黑色雨伞，伞尖向下淌着水珠，而他的牛仔裤裤脚也湿了一圈。

由于这栋五层高的建筑都属于“行思[1]装饰设计”，因此门口的保安在没有预约情况下是不会放陌生人进入。不过公司在大门旁边开辟了一块面对庭院的休息区，可供访客休憩，一楼水吧的服务人员也会提供柠檬水橙汁等饮料。

苏砚旁边的桌上放着瓶矿泉水，纪乾走出大门，跟向他打招呼的保安点了点头。

听到动静，苏砚歪着脑袋看过来，眼神明亮动人。

走到他面前，纪乾看到他鼻子上有颗透明的小水珠，抬手抹去后问道：“不是让你明天再来？”

摸了摸被纪乾碰过的鼻尖，苏砚用手机打字：【坐不住，最近画画都没灵感，一个人待着太闷了】

想到他最近因为太闲而折腾出来的事，纪乾道：“那你跟我进来，我先让徐辛带你几天。”

苏砚笑出了小虎牙，纪乾转身往大门走去，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回头一看，他从挎包里拿出一只黑色的口罩戴上。

这几天纪乾都没见他戴口罩，此刻下意识去看那双眼睛。不知是不是他把两侧的长刘海都剪短的缘故，现在看着那双眼睛，竟然不觉得像苏珣了。

带他进了电梯，纪乾按下三楼按键，向他大致介绍了公司的情况。

得知纪乾是公司的合伙人之一，苏砚打字问：【那我这个岗位不是很重要？我没办法正常说话，你让我来真的合适？】

电梯在他打字时到了，纪乾把他拉出来，低声问：“办公软件你会不会用？”

苏砚点点头，纪乾又问：“绘图软件也会吧。”

苏砚打出一些软件的名称，纪乾看完说：“差不多是这些，会用就行，你只需要处理文书工作，其他事由徐辛负责。”

三楼前台的姑娘已经站起来看着他们了，纪乾走过去，提醒她帮苏砚登记，接着刷指纹走进办公区，去了人事部经理的房间。

纪乾平时基本不来人事部，几个职员看到他都主动打招呼，纷纷将打量的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年轻人。

人事部经理周立在讲电话，见敲门的人是纪乾，他很快挂断了，起身跟纪乾握手，问他过来是有什么事。

纪乾把身后的苏砚往前面拉了一下：“你帮他办入职手续，职位就是我的秘书，薪资按照P3的3级来。”

周立在行思待了三年，经常因为设计部的招聘问题和纪乾打交道。印象里纪乾在用人方面要求很严，不知道涮掉了多少履历优秀的设计师，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纪乾直接带人来办理入职手续。

推了推高度近视的眼镜，周立笑道：“好的纪总，请问他有带学历证和身份证吗？”

纪乾还没回答，苏砚便从包里翻出一本毕业证递上，又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

周立接过苏砚的毕业证，看完之后叹道：“USC好学校啊，不过既然是学艺术的，怎么不应聘设计师？”

纪乾拿过毕业证看了眼，之前他只知道苏砚是艺术生，却不知道苏砚毕业于USC，还拿了双学士学位。

放下毕业证，纪乾纠正周立：“薪资按照P4的2级来吧。”

周立也觉得这个级别更合适，便给苏砚办理入职手续。

纪乾站在旁边没走，接下来周立问苏砚的几个问题都由他代替回答，周立觉出了点不对劲，直到看见苏砚打字回答他住址暂时没定才反应过来，苏砚一直没说过话。

面对周立疑惑又不大好开口的样子，苏砚主动解释：【我声带有点问题，暂时没办法正常说话】

周立扶了扶眼镜，疑惑地去看纪乾，纪乾知道他想问什么，道：“这个症状是暂时的，还有徐辛在，不会影响工作。”

纪乾在公司的职位只比叶总低一点，他都这么说了，周立肯定没意见，搞定入职申请表，周立又叫秘书进来带苏砚到隔壁房间拍白底证件照。

把身份证还给苏砚时，周立提醒他公司有生日福利，他的生日是否按照身份证上登记的时间。

苏砚打了一行字：【不是，你写6.6】

周立多嘴问了句是不是农历，苏砚没回答，不过被纪乾看到了他垂下头时变得冷淡的表情。

拿了临时工牌，纪乾把苏砚带到五楼，用指纹开了左侧的玻璃大门，苏砚跟进来，看到了与刚才在三楼完全不同的工作氛围。

设计部占用了整层楼一半的面积，整体色调采用了舒适的米白色，开放式大办公区的格子间比三楼宽敞许多，每张工位的角度都经过特殊设计，看着比较集中，却又恰好地避免了周围人直视电脑屏幕的情况。

纪乾带着苏砚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他没有在公共区域和苏砚说话，倒是苏砚左右打量，见到了好几个正好奇地看他的职员。

推开最里面的一扇玻璃门，纪乾走到正盯着屏幕在敲键盘的徐辛面前，扣了扣桌子说：“你要的实习秘书来了。”

徐辛探出头，看清门边正在对自己微笑的人是苏砚时，愣了足足有三秒才去看纪乾。

纪乾没搭理他一脸“您在开什么玩笑”的反应，对苏砚指了指隔壁的桌子：“坐那吧，徐辛会给你安排工作，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他，要是需要跟外部门沟通也可以找他。”

苏砚点点头，坐下来先调整椅子的高度，纪乾去看很想吐槽却只能憋着的徐辛：“交给你了，他什么情况你知道，有问题跟我说。”

“纪总，”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纪乾回头看去，小于把一份红色的文件夹递到他手里，“这是叶总让我拿给您过目的，林康准备的投标材料。”

“好。”纪乾直起身，推开里面的玻璃门进入办公室，小于没有跟进去，她看着空了许久的赵嫄办公桌终于有人坐了，对方还是个长相很不错的长发男生，不禁靠近徐辛悄声问怎么回事？

徐辛完全说不出话，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昨天，把那个无知的，对纪乾的话抱着期待的自己胖揍一顿。

苏砚打开电脑，用刚才拿到的工号登进去，行思有自己的通讯软件，公司的业务都要求员工通过内部软件交流，微信只能沟通非业务事宜。

把桌面上的员工守则打开，苏砚才看了个开头就听到旁边传来动静，徐辛从柜子里拿了几份材料放到他手边：“这些是公司上半年的业务副本，您先大概了解下。”

看着几个厚厚的黑色文件夹，苏砚比了个OK的手势，在徐辛回到座位继续忙碌时，他转头看向身后。

纪乾的办公室采光通透，对外是一整面墙的玻璃，旁边是扇带着密码锁的艺术磨砂玻璃门，大办公桌后面又是整片墙的落地玻璃设计。楼层虽然不高，胜在周围建筑物稀少，园林植被面积广，视野很辽阔。

此刻纪乾坐在右侧的三角画架前，正在用量尺画稿。

这是苏砚第一次看到纪乾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样子。

苏砚歪着头，身体对着电脑方向，脑袋却努力往后转。徐辛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打量他片刻后又去看办公室里的纪乾，得出一个结论。

这哪是来工作的？分明就是为了来看纪乾的。

在办公桌前坐了一个多小时，苏砚收到了纪乾发的微信。

【洗手间在大门附近，对面是水吧和茶水间，想吃什么可以刷工卡买，今天先让徐辛帮你刷】

【水吧外面还有露天阳台，累了可以去休息，音乐室里的云听设备能听放松的音乐，用工号和密码就能登录】

看着这两段话，苏砚扬起嘴角，又转头往身后看。

纪乾已经放下了手机，继续修改设计稿。苏砚看了他一会儿，起身过去敲门。

“进。”

纪乾头也不抬地道，苏砚推门进去，走到身边给他看手机屏幕。

苏砚开的是纪乾的微信界面，一条消息停在输入框内没发出去：【哥哥，今晚有没时间，你给我这么好的工作，我想请你吃饭】

纪乾看着这段话，再看看苏砚露出的小虎牙，刚要回答就瞥到玻璃窗外的徐辛正在偷看他们。对上他的眼神，徐辛立刻转回去工作。

徐辛平时不会这么八卦，想到前晚的事，纪乾敛下眼帘，继续盯着设计稿描线条。

“晚上有点事，你自己回去吃吧。”

行思的正常下班时间是下午六点，五点半左右纪乾提前离开了，他走时苏砚没在，估计是去了洗手间，他跟徐辛交代了下便开车回去。

今天他难得提早回来，可惜家里只有萌萌迎接他。给萌萌弄好狗粮，他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便拿上羽毛球包去场馆打球。

宋清尧跟纪芹的班次差不多，他约了另一个球友，打到快十一点才结束。

酣畅淋漓的运动过后，这一晚他终于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到公司，苏砚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苏砚今天穿着纯白的T恤搭配黑色背带裤，这条背带裤纪乾没见过，目光在左侧没扣的背带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看到苏砚对自己比了个【早安】的手语。

纪乾点了点头，徐辛跟他走进办公室，关门报今天的工作安排。

纪乾边开电脑边听徐辛说话，视线又不经意擦过门外的身影。

苏砚安静地坐着，低头在看桌上的文件。脑后的马尾扎在平时的高度，盖住了纤瘦的颈项。

等徐辛汇报完毕，照例想出去给纪乾泡咖啡时，被纪乾叫住问：“昨天他有没说什么？”

徐辛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纪乾问的他是指谁，低声回答道：“没啊，他只是问了您什么时候走的。”

想到昨天到现在苏砚一条微信都没发过，纪乾又问：“没有了？”

徐辛被问得一脸莫名，如实道：“没有了，他昨天准点下班，早上来点了两份必胜客的豪华早餐。”

“两份？”纪乾捕捉到了重点。

“对，我以为有一份是给您的，但是他请我吃了。”

（你们期待的截胡在下一章）

-

--------------------

行思，念x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