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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茶查查 5669 2024-01-18 10:47:17

冬天黑得早,傍晚要是稍微磨蹭一点,活还没干完呢,天就暗了。

房里,油灯上了亮,顾兰时擦干脚爬上热乎乎的炕,裴厌端着木盆出去倒水。

外头风一吹冷飕飕的,盆里的热水倒在地上很快冷却,等明早起来,地上就结一层冰。

他俩平时倒水都是顺着菜地这边的沟壑,不会在院里乱泼。

裴厌进来关好房门,正要吹灯上炕,被窝里的顾兰时突然坐起来,带了点不好意思说:“我还想再看看银子。”

裴厌笑了下,没有吹灯,走到炕尾打开箱子,从底下摸出十分明显的银锭。

这十六两八钱中,有一枚完整的五两银锭,其余是大小不一的碎银子,都被铰过。

顾兰时捧着银锭摸了又摸,感叹道:“真好看。”

他这么高兴痴迷,裴厌把碎银子都放进他手里,手中登时沉甸甸的,全都是银子。

捧着钱顾兰时笑出声,连眼睛都是亮的,颇有些爱不释手,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摸这么多银子。

裴厌笑道:“之前说把五百文铜板换成五钱碎银,每次去镇上都忘,不过后天去赶集人太多,还是算了。”

“这样一来,咱们就有,嗯……”顾兰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一共就有二十三两,并十一钱了。”

“也就是二十四两加一钱。”裴厌说道,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再没之前的紧迫感。

“整整二十四两。”顾兰时再次感慨了一句。

他俩把这些银子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恋恋不舍在钱袋里装好,塞进箱底藏着。

吹灭油灯,屋里一下子暗了,顾兰时在被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高兴到有点睡不着。

他翻个身,对睡在外面的裴厌说:“二嫂正月下旬的日子,又添一个侄儿,到时办满月酒,咱们提点肉过去。”

正月那会儿地里没粮食没菜,想挣钱只有做些零活,要是没今天的十六两,他俩可能还得动之前的家底,这下好了,不用太俭省。

“好。”裴厌胳膊一伸,将人抱进怀里。

冬天挤在一起暖和,顾兰时总算有了点困意,打个哈欠不再说话,房里安静下来,渐渐进入了梦乡。

*

辰时中刻刚过,早上还有点冷,幸好太阳出来了,显然是个大晴天。

天冷,赶集没必要去太早,一会儿太阳暖和了,镇上人一多,各种摊位铺子都开了,那才叫热闹。

后院,裴厌正在猪圈里拾掇,顾兰时提着蛋篮子进了鸭圈。

虽然冬天了,鸡鸭不好好下蛋,但还没到严冬,鸭舍和鸡窝里都垫的暖和,偶尔能摸到一两个。

把鸭舍里厚厚的稻草翻一遍,顾兰时罢手,提起地上的竹篮又往外走,说:“今天没有,等回来再看母鸡有没有下蛋。”

裴厌铲了一锨粪从猪圈里出来,问道:“咱们几时走?”

顾兰时看一眼天色,说道:“我也说不准,等会儿先过去看看,问一下什么时辰出门。”

等他俩把后院打扫干净,洗过手刚在堂屋坐下喝口热茶,竹哥儿就推开篱笆门,在门口远远喊道:“兰时哥哥,车套了没?”

“还没呢,快进来。”顾兰时喊道。

竹哥儿一进院门,笑着说:“得亏咱们有两架车,娘去喊了阿奶,大伯娘二伯娘听见,也都说要一起去。”

“两辆够坐了,这会儿就走?”顾兰时问道。

竹哥儿点点头:“嗯,爹把车都套好了,让我过来喊你们,让你俩也别太着急,咱们是去逛,不做别的,钥匙什么的都带好,给禽畜放些草料,千万别忘了。”

“好,你回去说,我们套了车就来。”顾兰时把碗里的热茶喝完,放下就往后院走,临走时给猪和鸡鸭放些吃的,大黑也没漏下,万一回来晚了,不会饿到它们。

竹哥儿答应一声就回去了,他俩也很快收拾好,等牵着驴车进村,一行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嬷!”顾安、顾满还有顾衡等不及,叫着跳着都跑过来,拉住顾兰时的手和衣摆七嘴八舌道:“小嬷和小叔可来了。”

顾兰时领着他们三个往前走,笑着说:“就这么盼着去赶集?”

七岁的顾满去过集会,他眼睛睁圆了,两只手忙着比划,说:“可不,二虎子他们前几天从镇上回来,说有耍猴的呢,还有好大好大的糖人。”

一听糖人,顾安和顾衡都噙着手指头流口水,仿佛已经看了那么大的糖人。

顾兰生抱起小儿子顾安往车上放,笑着捏捏他脸蛋,说:“瞧你口水流的。”

张春花掏出手帕,把小儿子手指从嘴里掏出来给他擦干净。

裴厌把板车在平坦处停好,周围几户人家听见动静都出来看,一问是去镇上赶大集,也有人心动,想蹭个驴车,可说话间,顾家人三两下就上去了,人坐的挺满,想张口的人只得作罢。

顾兰时把顾衡抱上他爹的车,问道:“二哥没来?”

“你二嫂肚子大了,家里得留个人看着,再说前天他不是也去镇上逛了一圈。”苗秋莲坐好后,抱了顾衡在怀里。

孩子上了车,张春花也爬上去,将两个孩子都搂着,怕他俩在车上乱蹦跶,万一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铁山在前面牵着驴车走,裴厌看向顾兰时:“上去,不必等出村。”

“好。”顾兰时喊了竹哥儿上车。

狗儿见状,轻轻一步跃上来,在他俩对面坐下说:“兰时哥哥,我跟你俩坐。”

“嗯。”顾兰时笑眯眯点头。

等到了祖宅门口,方红花和两个儿媳早等着了,顾兰生扶着老太太和两个伯娘上车,前面就有点坐不下了,他便上了后面这辆车。

一行人坐在驴车上谈天说地,那叫一个高兴。

各个村里的路有几分颠簸,等上了官道之后,立马平坦起来,顾铁山鞭子一甩,毛驴拉着车跑起来。

裴厌在后面跟上,迎着风,顾兰时蒙住口鼻,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眼中全是笑意。

*

“干果蜜饯——”

“冰糖葫芦哎——”

还没进镇,两旁道路就摆满了小摊,吆喝声此起彼伏,有货郎来得迟了些,推着独轮车找了处空地,费力将车推进去。

小孩最闹腾,听见卖冰糖葫芦的,三个小人都扯着脖子往小贩那边瞅,顾安急得直喊娘。

折腾喊叫一路,张春花早不耐烦:“娘什么娘,叫你安分些都不听,这会儿倒知道我是你娘了,我告诉你,今儿乖些,回去了不打你。”

“娘。”顾满馋冰糖葫芦吃,尽管弟弟被骂了,还是拉着她袖子恳求。

张春花瞪他俩一眼,对走在板车旁边的顾兰生说:“兰生,去买两串。”

转头看见顾衡,她连忙补充道:“买三串,还有衡儿呢。”

苗秋莲正打算给孙子买一串,可怜见的,爹娘没跟来,都不敢要东西吃,一听这话,对大儿媳十分满意,这才是做大伯娘的派头。

“知道。”顾兰生答应一声,衡儿是他亲侄儿,不用说都会给买。

“走,下去。”顾兰时对竹哥儿和狗儿说道,这会儿毛驴走得很慢,不用停,他们三个直接跨下来。

越往里人越多,瞧这架势,驴车都不好过,裴厌有点犹豫,拉着车逛大集,实在有点不方便。

前面顾铁山牵着毛驴也停下来,方红花还有苗秋莲几个带着孩子下了车。

忽然,有个穿棉衣的矮汉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赔着笑同他们搭话:“几位,我这儿看车,你把驴栓那边木桩上,逛到啥时候都行,我们给你看着,给点辛苦钱就成。”

裴厌明显有点谨慎,打量着对方,板车还好,毛驴可不能随便拴在哪里,这人来人往,保不住就有贼。

前面顾铁山听见,转头看过来,同样在思虑。

见他们如此,那汉子连忙道:“我就是宁水镇上人,名陈三儿,家住西街鱼嘴巷第二户,不瞒你们说,打去年起我就干这活儿了,尤其这大集,人多车辆多,挤挤挨挨没法儿过,我们哪里敢做那坑蒙拐骗的事,都是正经人,不信你们看,那边已栓了好几辆驴车骡车了,都是跟你们一样赶了远路来的。”

他这么一说,顾铁山想起来,去年还真听村里人提了一嘴这件事,当时不过感慨会挣钱的人果然头脑精明,今年倒叫他遇上了。

“我就在那边。”矮个汉子指着后方来路一侧说道:“我要是不在,我老婆儿子还有老娘都在那里,你们要想把车放下,只管过去。”

这汉子说完,赔着笑又去招揽其他拉车的人,他身量不高,脚下倒是灵活,在人流中窜来窜去,纵然遭了白眼也不气馁,卖力继续找下一个主顾。

“爹,要不我过去看看。”顾兰生问道。

顾铁山还没答话,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正是刘向和他女人。

刘向是清水村人,和他交情很好,二黑就是从刘向家捉回来的,连钱都不用给。

“今儿得闲了?”刘向上前问道。

“你也赶车来的?”顾铁山答非所问。

刘向看见前头陈三儿,一下子了然了,笑道:“自然,我把骡子栓那边木桩上了,掏了五文钱,拿了半个木牌,回去的时候用木牌取车就好。”

他又说道:“这陈三儿是我村里一个人的远亲,去年弄了这个营生,他们也就冬天赶大集人多出来挣钱,我觉着挺方便。”

顾铁山琢磨一下问道:“五文钱管多久?”

刘向说:“管一天,无论什么时候去取,他们都在。”

既然如此,裴厌看一眼老丈人,他在后面,便先掉转了驴车,另一边陈三儿没拉到别的生意,一看他俩要过去,连忙小跑着赶来,满面喜意在前头带路。

刚才路过时就看到路边野地里拴着驴车,还以为是一些摊贩的,没多留意,过来一看,这片地打了十几二十个木桩,每个木桩之间都有较大的空隙。

裴厌牵着毛驴往里面走,停下后不用他动手,陈三儿儿子十分殷勤,帮着把毛驴栓好,随后从腰上解下一对木牌,露出个讨好的笑,说:“价钱是五文,看到晚上都没问题,您随来随取,不但认人,还认这木牌,若有人敢冒认,人和木牌两样都对不上的,绝不让拉走。”

确实考虑的周到。

裴厌没说话,从怀里掏出荷包,数了十文钱给他,指着旁边陈三儿帮忙栓好的车说道:“两辆。”

“好嘞。”陈三儿儿子接过钱,连忙把木牌给他一半,另一半则绑在木桩绳子上。

顾兰时和家里人在原处等,没一会儿裴厌和他爹就过来了,不用拉车,空着手轻快多了。

刘向和他女人已经在前头逛起来,今儿十六,是大集会,冬闲没别的事做,沿路遇到的熟人不少呢,亲戚也遇到好几个。

很久没出来闲逛过,顾兰时看什么都稀奇,路过一个卖干果山货的摊前,有榛子松子还有桃仁杏仁核桃仁。

家里有核桃和毛栗子,不用再买,够吃了。

往前走,路对面卖酒水的摊位很大,没到跟前就能闻到酒香味,摊前好几个汉子在买。

这酒摊还挺讲究,用竹竿挂了幌子。

顾兰时问身后狗儿:“幌子上写的什么?”

顾兰瑜看一眼,说:“李家酒坊。”

看来这摊主姓李。

有卖木梳的怕人看不到他的梳子,用一根短竹竿把木梳绑在上面垂下来,沿路叫卖,另一手还攥了六七把新纨扇。

“借过借过。”

后面有人喊了两声,顾兰时连忙往路边让了让,身后的人推着板车,车上放了好几筐又大又黄的梨子,不知往哪里送去。

往前走,不止有卖竹篮竹筐,还有成捆成捆卖竹竿的。

而最吸引顾兰时的货物,是皮毛摊上的雪白羊皮,也不知人家是怎么弄的,有羊毛的这一面又白又软,一看就是好东西,做衣裳做毛皮被肯定暖和。

羊皮不少呢,放了有二三十张,垒在那里瞧着就软和厚实。

因人流走动,身旁的竹哥儿往他这边凑了凑,省得被人撞到。

裴厌和顾兰瑜跟在他俩后面,一直没远离。

在皮毛摊前,顾兰时脚步放慢,听了一耳朵主顾和摊主的话,乖乖,那最漂亮的白皮子,一张要十五两。

他又听一耳朵,还好,一般的羊皮一张六七两左右,听着就没那么贵了。

看羊皮的人不少,果然镇上的人有钱些,他们几个继续往前,在两个摊子中间的空隙处停下。

年轻人走得快,他们又没带孩子,苗秋莲牵着顾衡,方红花腿脚有点慢,一行人连老带少落在后面。

买了冰糖葫芦以后,三个小猴崽子安分了下来,舔着山楂外面一层糖衣,美滋滋的。

“行了,我抱着,你跟娘多转转。”顾铁山上前抱起顾衡,人渐渐多了,还是抱着为好。

苗秋莲忙不迭点头,又对大儿媳说道:“春花,让兰生抱着。”

落在最后面的顾兰生几步走过来,抱了大儿子顾满在怀里,张春花便抱起小儿子顾安。

没了孩子在旁边绊腿脚,一行人走得快了些。

等张春花过来后,顾兰瑜顺势接过小侄儿,他如今个子长高了,也有力气,和顾安也很熟。

尽管是冬天,张春花一路照看两个毛崽子,额上出了汗,这下总算能歇歇了,她满面笑意,跟顾兰时顾兰竹走在一起。

几个年轻人在前面,苗秋莲妯娌三个跟着方红花。

小老太太这个摊前背着手瞅一眼,那个摊上拿起陶罐茶壶什么的看一看,问问价又放下。

当看见皮毛摊子后,她被雪白的羊皮惊到了,真是漂亮,于是一边伸手一边问道:“这得多钱?”

听到十五两的价钱后,她收回了手,嗐,这么贵,万一摸坏了,岂不是还得赔钱,连忙走了。

“这就要十五两。”苗秋莲在后面和两个妯娌惊讶嘀咕了几句。

浓郁的醋味飘来,顾兰时看见前面摊子摆了好几个醋缸。

大集上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家常吃用的东西应有尽有,棉麻丝绸一匹匹在支起来的桌上摆的齐整。

还有卖狐裘的,做好的裘衣用竹竿挂上,毛看起来顺滑而柔软,旁边挂了几张展开的狐皮。

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汉子粗声粗气要试那件狐裘,摊主连忙给他取下,等壮汉穿好后在旁边不断称赞。

五谷杂粮并干枣干果,各种炭木干柴,到处都是吆喝声。

卖吃食浆饮的也有,油炸肉丸子的味道在其中分外突出,顾兰时目光被吸引,情不自禁看过去。

听见五个肉丸子就要六文钱,他说道:“幸好出门之前吃过了。”

“可不是,这香的,要是肚饥,非得把馋虫勾出来。”竹哥儿话是这么说,但闻着味儿还是咽了咽口水,肉味够香的。

张春花在旁边笑着说:“快走快走,避开下风口,闻不到就不馋了。”

裴厌跟着他们三个快步走过肉丸子摊,在心里数了一下,今天出来有十一个大人三个孩子,一份五个肉丸,买三份也就足够了。

大半年了,顾兰时才出来逛这么一回,于是他喊住前面三人,走到摊前花十八文买了十五个炸肉丸。

张春花拉拉顾兰时袖子,低声说:“兰哥儿,要不劝劝,十八文呢。”

顾兰时张了张嘴,却见摊主已经给碗里啪嗒啪嗒捞了十五个现炸的肉丸子,裴厌也在掏荷包了,他笑笑说:“也不是什么大钱,买了就买了。”

裴厌端起碗看他一眼,他心中明了,看一眼落在后面的几个人,招呼道:“爹,阿奶裴厌买了肉丸子,都快过来。”

孩子年纪小,但也知道什么好吃,一听有肉丸子,急得在大人怀里弓着身子要过去,张春花瞧见大儿子猴急的模样,狠狠瞪了过去。

顾满一激灵,再不敢乱喊了。

“哎呦姑爷,这得花多钱。”苗秋莲有点心疼钱,日子才刚过起来呢,怎的就这样大手大脚。

裴厌笑道:“岳母,一年也不过逛这么一回。”

“是啊娘,管这么多做什么,尝尝就完事了。”顾兰时在旁边说道,在桌上拿了几根摊主削好的竹签子,先递给方红花。

方红花听见摊主和其他主顾说话,知道了价钱,咂咂舌觉得有点贵。

顾兰时把筷子塞进她手里,说道:“买都买了,大娘二娘也快吃,热着呢。”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再不好意思,也一人扎了一个,轮到他自己后,用小竹签子扎一个圆溜溜的肉丸,一口咬进嘴里,外面炸的酥脆,里面肉馅松嫩,闻着香吃起来更香。

连大带小一共十四个人,碗底还剩一个肉丸子。

方红花在心里一琢磨,花了十八文,都够买一斤肉了,她兰哥儿两口子一人才吃一个,于是扭头走了,谁喊也没停,装着去前面看别人编的竹篮子。

刘彩凤身为大伯娘,哪能一直占小辈的便宜,她看一眼旁边老二媳妇,刘巧香手里竹签子还没放下,一脸的馋样,她心中不喜,于是挽住对方胳膊往外拉,笑着说:“娘都前头去了,咱们也快跟上。”

刘巧香有点着急,可又不好表露出来,心里那叫一个遗憾,她是二伯娘,顾兰时怎么也得让让她,这可是用油炸的肉丸子,平时哪里能吃到,心中不免有点埋怨。

顾铁山几人撂下竹签就走了。

见两个儿子蠢蠢欲动,张春花一把将糖葫芦塞进他俩嘴里,省得闹起来。

顾兰时原本想让让,见都走得快,人这么多,一喊别人肯定会看过来,为一个肉丸子不值当,只得作罢。

见裴厌用竹签扎起丸子,他笑眯眯的,没有去抢,不想肉丸子递到了自己嘴边。

“你吃……”话还没说完,肉丸子就被塞进张开的嘴里,他只得咬住。

裴厌把签子塞回筷笼里,眉宇带了一点笑意,说:“要还想吃,下回再来买。”

毒蛇卖了钱,不愁这点东西吃。

“好。”顾兰时点着头答应,两人几步追上去,一路逛着,就进了镇子里。

宁水镇能开的铺子全开了,门前挂着写铺名的布幌子,多数人都不识字,往里面一张望也就知道是卖什么的了。

酒馆里生意很好,伙计又是端菜又是报菜名,都顾不上在门前拉客。

干货店里摆出了鹿筋鹿茸这样的稀罕东西,老板坐在门前吆喝,看见汉子多,又喊一声店里有上好的鹿鞭。

顾兰时原本还想瞅瞅鹿茸,长点见识也好,一听这话,目不斜视从干货店门前经过,只当没听到。

铁匠铺里,几个打铁的汉子砸的叮当响。

不远处有两个木匠在铺子门口刨木头,外头摆了好些车轮和木箱木柜,全是新的,有的箱子做工精湛,雕了吉祥纹描了颜色,瞧着就漂亮。

“铛铛铛——”

有人突然敲起锣,是耍把式的在吆喝,一听在东街那边的宽敞地,不少人都朝那边涌。

“爹,去看吗?”顾兰生问道。

顾铁山抱着孙子顾衡笑呵呵的,说:“去,怎么不去,好容易来一趟。”

顾兰生便朝后面喊,让家里人都跟上,生怕走散了。

往东街走的人很多,顾兰时回头叮嘱:“小心些。”

今天出来是裴厌揣着荷包,大集上人多贼也多,他点点头:“嗯,我知道。”

裴厌一直跟着顾兰时和顾兰竹,他长得高,板起脸一副冷硬模样。

在街上游荡的几个无赖视线在路过的女人和双儿脸上流连,人多怕惹起众怒,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出言调戏,只用眼睛扫,不少人都下意识远离了几步。

被裴厌冷冷一眼暼过来后,几人都不敢再看顾兰时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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