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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攀附 承越 2757 2024-01-17 18:41:42

秋澄在去医院的路上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经纪人还是之前的说辞:“你就服个软吧,真的。”

“你跟他们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何况那部戏你早签了,现在放人鸽子,也不太说得过去。”

“制作方那边要是想搞你一下,给你买个黑热搜,你这几年辛辛苦苦积累的名声和口碑不都臭了吗?”

“真的,秋澄,你听我句劝,别跟公司硬碰硬,对你没好处。”

秋澄坐在出租车后排,帽檐半压,手机按在耳边,侧着头,目光看向车流不息的窗外。

他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也没有作答,只是平静地想:原来这么久了,他们还在等他服软,或者说,等他乖乖就范。

秋澄直接挂了电话。

对方也没有再打。

十分钟之后,出租车停在了附属儿童医院的门口。

秋澄付钱下车,路过医院门口的杂货亭,买了一辆按了会唱儿歌的小火车。

他把小火车拿在手里,带着进了医院,绕过前面的门诊大厅,径直去了后面的住院部。

上到十六层,一出电梯,刚好遇见他请的那位在医院陪床照顾的保姆阿姨。

阿姨正要下楼,一见秋澄便道:“小丫头刚睡着。”

“她说要吃话梅,早上就在喊了,我说那个吃了不健康,没肯给她吃,她中午还气哭了。”

阿姨叹:“我想想怪不忍心的,现在去给她买了。”

阿姨:“你来了刚好,我就怕她万一醒了找不到人又要哭。”

秋澄点点头,阿姨说完跟着人流匆匆忙忙地进电梯。

秋澄想起什么,转身道:“钱够吗?”

阿姨挤进满是人的电梯:“够的够的,你上个月给的零用还有不少结余呢。”

梯门缓缓合拢。

——

秋澄走进病房。

正是午时,二人间的病房里安安静静。

其中靠里一张的病床今天已经空下来了,暂时也没新病人入住。

靠门的床位则拉上了帘子,轻轻一掀,里头躺着个年仅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皮肤瓷似的白,两个粉头绳扎的小辫子,睡觉也没拆掉,略凌乱地顶在脑袋上,鼻尖、唇尖小小,呼吸一下一下,又轻又浅,是个丁点大的惹人疼的小丫头。

小丫头约莫是中午哭狠了,眼尾还带着泪痕,可见早上想吃话梅的决心有多强烈。

秋澄想象得出来她是如何跟阿姨撒娇要零食吃的,也多少能猜到,这丫头今日的「无理取闹」是因为什么——

隔壁病床的姐姐出院了,她依旧没有。

秋澄把小火车放在床头,伸手擦了她眼角的泪痕,没坐下也没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不多时,张阿姨回来了,买了话梅,还买了点小橘子,抓了两个就要拿给秋澄。

秋澄无声地摆摆手,示意出去打个电话。

他刚转身掀开帘子,张阿姨低声道「对了」。

张阿姨:“护士台那边早上通知,要转住院费了。”

秋澄点头:“我知道。”

带上门出去之后,他走远了几步,才拿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号码的主人迟迟未接,秋澄也没挂,耐心地等着。

走到电梯厅的时候,电话被接通。

先是个懒洋洋的、尚带着睡意的腔调:“谁啊?”

顿了顿,反应过来:“秋澄?”

秋澄单手插兜地站在电梯前:“是我。”

电话那头的睡意消散得很快,语气都变了:“看来你想通了?”

秋澄没废话:“去你那儿,还是约个地方?”

“嗨,这种事,”对方彻底醒透,恢复了平日里的利落和泼辣,“商量这种事,当然是来老娘的地盘儿。”

秋澄看着电梯提示屏上跳跃的数字,帽檐下的神色始终平静坚定:“好。”

——

秋澄走侧门进的Honey。

才是下午,酒吧里空寂到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从离侧门最近的楼梯上去,到了空荡荡的、没窗户没开灯的二楼,黑漆漆的长廊尽头,有一间敞开着门的房间。

灯光顺着门框从屋内倾泻而出,在地砖上打下四四方方的亮。

秋澄走过去。

走到门口,也未敲门,直接就进去了。

屋内办公桌后的转椅,跟着就转了过来,露出张眼波潋滟的面孔。

男人笑看秋澄:“来了。”

——

这不是秋澄第一次来honey,但绝对是第一次因为有正事特意过来。

以前谢微就说,说秋澄长了一张随随便便就能招惹人的脸,可千万离他的酒吧远一些。

倒不是怕秋澄在他的酒吧如何如何,而是怕秋澄这张脸太惹眼,招金主惦记。

而被人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微早就奉劝过秋澄,要小心,一定要小心,这世界上明了占你便宜的色狼不可怕,背地里惦记你打鬼主意的阴招才是真的狠。

秋澄一直很小心,混在娱乐圈,处处低调,外出工作,也一直非常谨慎,私生活更是简单到犹如一张白纸。

即便如此,还是被人盯上了。

说来可笑,盯上他的,竟然还是「自己人」——

两个月前,他的经纪公司牵线,他签了一部网络剧,出演男二。

一个月前,又是公司牵头,说是跟那部网络剧的主创团队,导演、制作人什么的,一起吃个饭,聊聊剧、聊聊角色,顺便联络联络感情。

当晚,他在酒桌上被人灌酒加下药。

要不是他的助理见势不对,当场装疯卖傻地死死抱住他的腿,他早被人带走了。

而那个做局给他下药的,就是他公司的老板。

老板在事后发现秋澄已经知道了,没扮无辜,反而语重心长地笑拍秋澄的肩膀,一脸无所谓地嗤笑道:“男人还用在意贞操?”

“你是真看不见,还是装纯真?”

“这圈子谁他妈干净?”

“我这边签你,砸钱砸资源砸人脉的捧你,是要你火,大火,顶流的那种火。”

“不是让你慢慢吞吞在那儿拍电视剧,演个男二男三不温不火!”

“有人喜欢你,看上你,是好事啊。”

“睡一觉怎么了?”

“你一个男人,还怕吃亏?”

“我也实话告诉你,让你去拍那个破网络剧,就是要拿你过去当人情换资源的。”

“你秋澄既然签到我这儿,花了我捧你的钱和资源,我今天要你把这些都还回来,你就必须给我还!”

“拿你自己还!”

没谁签个公司还要赔上自己,秋澄也不会。

可偏偏半年前,他因为珊珊的病、因为姐姐生意上的债务,问公司提前支了两百多万,还续签了商务、影视方面所有的经纪约。

当时谢微就敏锐地觉得不太对:秋澄走投无路不假,他公司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要知道秋澄根本不火,以前虽然也拍了一些电视剧,但要么是公司里别人不要的小角色,要么是秋澄自己去视镜拿下的。

公司压根不重视他,觉得他不够听话,性格也不够圆滑——明明长了张漂亮的脸,盘儿靓条儿顺,却不肯参加选秀?

公司的角度:你这就是自己不想红,自己没想法啊。

你自己这心态,还不红,谁搭理你?

这种前提下,秋澄私下有难处有需要,经纪公司能没有二话?

两百万说给就给,这公司是慈善机构?

也别说什么给钱是为了续约。

秋澄的约能值几个钱?

果然,一切都是个局。

两百万、高额赔偿金的经纪约,一切不过是为了把颇有些姿色的秋澄牢牢攥死在手里,让他听话,让他给公司卖命。

而秋澄欠下的可远远不止公司那两百万。

他已经用光了工作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连房车都卖了。

还有一个病中需要用钱的外甥女,以及当初为了帮姐姐四处奔波欠下的其他债务。

甚至是雪藏的威胁。

秋澄,他几乎已经被逼到绝境,无路可走了。

谢微这一年里能帮的早就帮了,交情摆在那儿,可谓是倾其所有。

但谢微自己手里就有不少烂账。

别看他开着酒吧,进进出出认识的都是款姐少爷富豪,多了不起的样子,可至今开酒吧借的高利贷都没还清。

用谢微自己话:要不是老娘上岸了,菩萨面前跪过,发誓一辈子不下海了,早特么床上一趟腿一岔了。

半个月前,在知道秋澄差点被当礼物送出去的时候,谢微又不走寻常地说道:“同样是睡男人,睡个肥猪一样的制片人不是有病?”

“天下男人千千万,「甲方」也分肥的瘦的,胖的矮的,俊的丑的。”

“老娘当年跟的,一夜就能给我花千万。长成你这模样,待遇还能比我当年差?”

“与其被你那缺德的狗老板当人情,还不如我给你找个「甲方」。”

“咱要找就找最有钱的、还长得俊的。”

“能给你花钱,能捧你,还特么让你睡到就是赚到的。”

谢微说话就这风格,秋澄早习惯了。

而如今对这番狂言浪语,秋澄并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当成过耳的一阵风。

因为当在冷静地梳理了目前的情势之后,秋澄便发现,他根本不能让他自己陷进最差的局面里。

——他无所谓,他可以毁约、背上千万违约金,大不了高额债务慢慢还,甚至是被雪藏,一辈子不做艺人、不拍戏。

医院里的小丫头怎么等?

所以秋澄想通了,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与其被公司胁迫乖乖就范,不如自己把自己当筹码。

这不能说是不得已之下的心灰意冷,秋澄也不认为这是他对人生的妥协。

只能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要救珊珊,他也要救他自己。

所以此刻,来了honey,见了谢微,秋澄只有一个问题。

「甲方」,怎么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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