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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他的名字(十)

论如何靠签到离开漫画世界 醒野 3586 2024-01-13 14:04:39

这场病来得好像有些猝不及防,但是细想下来,又似乎合情合理。

其实今天早上起床时他就已经隐约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但当时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刚到任务现场时也没什么其他征兆,但是越随着任务的推进,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愈发清晰起来。

头开始昏沉,四肢也越来越重,但是任务依然完美完成了,一定要说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他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一时不察负了点伤。

不危及生命,只是会吃点苦头,让诸伏景光自己来评价,今天这场行动里他还是能打上九十分的。

时间拖得太久,重重叠加下来的负面效应就愈发明显,所幸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几天也再没有什么重要任务安排,任务结束后他特意走了一些小路,尽量在避开人群的情况下回往安全屋。

好友在短信里提醒他麦芽威士忌上午有去他的安全屋找过他,他没就此多谈,只是询问好友是否找到了那份资料。

麦芽威士忌来他的安全屋实在是太平常了,平常到即使打开门以后看到麦芽威士忌,第一反应已经不是你怎么在这里,而是原来你在。

他很难确切形容那种改变,明明没放下警惕和戒备,但是却开始对那个人的存在感到习惯。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病了,病得比他预想中还要重一点。

诸伏景光看着那双绿色的眸子,恍惚间以为那抹森林般的深绿间出现了一个漩涡,过去经常会让他生出抗拒的眼睛此刻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移开视线。

麦芽威士忌,雨宫清砚,组织上下公认的神经病,我行我素,个性古怪,行为难以捉摸……这都是贴在那人身上的标签,初次产生交集时的麦芽威士忌也的确符合传闻中的麦芽威士忌所拥有的一切刻板印象,但是时间里往往藏着答案。

那个人活得太过恣意,即使意识不断叫嚣着抗拒,目光却愈发难以移开。

好友对他借用麦芽威士忌的名声作挡箭牌的行为感到担忧,他和麦芽威士忌走得越近、交集越多,暴露真实想法的概率就越大,那时候他对好友说:“或许越真实越好”。

越真实越好——只有真真正正的“真实”才不会露出破绽,所以即使习惯那个人的存在对他这个身份立场的人来说并非一件好事,但他还是任由一切继续发展了下去。

他过去的二十几年时光里从未遇到过如此真实的人,真实到让他忍不住惊叹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真实到让他在某些瞬间几乎觉得那个人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麦芽威士忌是一个真实又恣意的人,那个人显然也崇尚着真实,所以才会不止一次地要求他保持真实做派、禁止说谎。

他站在黑白的交界线上,守着底线,或主动或被动地完成那个人的期望。

这段关系起始于一场交易,于是再后来的每一天都是交易的延续。

他从麦芽威士忌身上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麦芽威士忌或许也已经从他身上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耳膜嗡嗡作响,那个人说了什么,他没能听清,只知道他们的额头还紧贴着,在冷热交替之间汲取到了一丝舒适的凉意。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又以游戏之名延续至今。

游戏,诸伏景光默念着这个字眼,现在,这场荒谬的游戏即将走向尽头。

一百个任务,一百份奖励,一百天的息息相关,第一次听到所谓的游戏规则时只觉得时间线过长、所消耗的精力过多,但是面对对方的筹码,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从盛夏到初秋,这场游戏在一天天的计数中即将走向末尾,恍惚间也会忽然生出一种原来一百天也不过如此的错觉。

麦芽威士忌会自由出入他的安全屋,自然到仿佛这是他自己的安全屋,那个人的做派看起来像是他的室友,但又不止是室友。

十一月初,这场游戏就会彻底结束。

他为了好友而选择向麦芽威士忌妥协,终结明明是他所期待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情却并不如预想中轻松。

或许是因为麦芽威士忌这面挡箭牌的确好用,或许是他担心麦芽威士忌并不会遵守约定不对波本威士忌出手,或许是……

诸伏景光闭上了眼睛。

他早就说过好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也早就对此有所觉悟,只不过在类似事已至此的时刻,还是会感到一丝迷茫。

雨宫清砚在等着看苏格兰威士忌的反应。

两只还缠着绷带的手臂落在他的肩上,又顺势揽住肩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随之缩小,雨宫清砚没动。

感冒会让人变得感性,体温的攀升似乎能短暂地融化一切难以打破的隔阂,雨宫清砚有些好奇苏格兰威士忌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毫无疑问,他对苏格兰威士忌这个角色是怀有极大兴趣的,来到这个黑白世界已经近六百天,他还从未像对苏格兰威士忌一样对任何一个造物生出过如此之大的兴趣——因为系统对苏格兰威士忌展现出的特殊对待让他产生好奇和探究,因为那抹耀眼的蓝色曾经不止一次让他感到惊叹,因为苏格兰威士忌已经不只是漫画家笔下的角色、也曾由他描绘。

他还没有彻彻底底改写这个角色,又或者说,其实他还没完全摸清苏格兰威士忌的设定,所以他才会对这个人接下来要做什么感到好奇。

“……就这样中止吧。”苏格兰威士忌低声说。

他们的距离已经相当近,抵着额头、拥着肩膀,说话间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雨宫清砚对此没做出任何回应的举动,只是安静地观看着这一切。

“哦?”他饶有兴趣道:“中止什么?”

“中止吧,这场游戏……可以停下了。”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雨宫清砚并不恼,只是语气平静道:“你可以进行选择的时间是三个月前,不是现在。”

“已经足够了。”

“显然还不够。”

雨宫清砚开始思考这种慢慢悠悠的、无意义的交流模式是不是什么隐藏设定,他倒是不讨厌,不过这多少与他平时能看到的苏格兰威士忌有所不同。

显而易见,这场游戏还不能结束,一场打着游戏幌子的交易,没人可以提前退出。

他没猜到苏格兰威士忌会在这个时刻说出这种话,于是雨宫清砚想,他果然对苏格兰威士忌还没有认识完全,那这场游戏就更加不能提前结束了。

按照过去,他大多懒得对某个角色的某句话生出探究,但是今天在他面前的是苏格兰威士忌。

与其说他是改写漫画家笔下的苏格兰,不如说是他是在尝试重新描绘、用色彩覆盖原本的线条,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足够熟悉苏格兰威士忌。

所以,他问:“为什么?”

那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雨宫清砚怀疑起那个敛着眸子的家伙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他没有出声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如果那人是正在思考该如何敷衍他,那他会为这个思考的过程感到些许欣慰,毕竟只有存在变化的、能够保持不断思考的造物才有资格称之为“人”,所以面对他的问题,即使苏格兰威士忌给出的答案并非标准答案,他也还是会欣然接受。

因为他在那些出乎意料的时刻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思考,比起所谓的标准答案,他更期待变化。

如果是苏格兰威士忌已经睡着了那也不值得意外,要求一个正在发热的病号始终保持清醒的思考,听起来未免不太近人情。

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他的腿隐约有些麻了,加上迟迟没有等到什么回应,雨宫清砚决定正式结束这场或许已经提前结束的谈话。

在他准备抽身离开的那一刻,那个仿佛已经陷入昏睡中的人重新动了起来。

原本虚虚搭在肩背上的手臂刹那间收紧,已经相隔微乎其微的距离终于还是完全化为零,在动作发生转变之间,他捕捉到了一晃而过的蓝色。

雨宫清砚的下巴压在身前那人的肩窝,他对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倒是生不出什么抵触,毕竟早在过去的任务里,他就和苏格兰威士忌像此刻这样拥抱过。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今天他的任务并不是拥抱。

“这场游戏可以停下了。”苏格兰威士忌重复道。

雨宫清砚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摆在床头柜上的医药箱上,口吻平淡:“适可而止吧,苏格兰。”

这场游戏的开端始于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之间伟大的友情,于是苏格兰威士忌不出所料地选择了接受这场游戏的邀约。

在这场游戏里,他在观察苏格兰威士忌,也在观察系统对苏格兰威士忌的反应,同时,苏格兰威士忌也从他身上获得了除了任务奖励以外的东西。

——这不只是一场游戏,也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苏格兰威士忌突兀提出结束游戏的行为都是对公平性的冒犯。

他可以容忍第一次、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但是他没有义务一直听这种不合心意的话。

他承认自己对苏格兰威士忌存有优待,但是这种优待的存在不代表他会无限制地纵容。

“苏格兰,我不在乎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也不在乎你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但这就是规则。”雨宫清砚几乎都要惊叹起自己的耐心,他耐着脾气开口——但是也已经到了容忍的边缘,“你能听懂吗?”

他和系统约定的一千个任务是规则,他与苏格兰约定的一百个任务也是规则,没有任何一方可以随意单方面地将其结束。

他已经不想知道苏格兰威士忌说出这番话的理由,他现在只想结束这个无聊的、不该存在的话题。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这场游戏也已经走到了最后阶段,用不了多少天就能结束,你大可不必做出这种姿态,我不会因为你现在是个病号就任由你胡来。”

“游戏结束后呢?”苏格兰威士忌的语气略显模糊,但是咬字倒是很清晰。

雨宫清砚轻笑起来:“结束啊……”

他一直以来所盼望的、一直为之坚持的,不过就是一个“结束”。

等到他和系统的“游戏”走向终结,无聊的规则就会染上绚丽的色彩。

他理解苏格兰威士忌想要提前结束游戏的心情,但是他并不认同这种打破规则的行为。

“结束,还真是美好的字眼……”他的声音顿了顿,轻叹道:“算了,你不会懂的。”

他率先终结了这个不合时宜的拥抱,苏格兰威士忌并没有抗拒,于是他顺利站起身,转身向门口走去。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雨宫清砚的表情终于还是彻底冷了下来,他明白生理上的病症会让一个人的情绪波动变得更清晰可见,但是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苏格兰,就算你——”

“讲给我听吧,雨宫。”一道熟悉的声音将他的话打断。

雨宫清砚一愣。

“就算我无法理解,讲给我听吧,雨宫。”

他缓缓转过身,正对上一双蓝色的眸子。

不知道是不是白炽灯的光太过晃眼,他清晰地从那双蓝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没有开口,但是也没有再次迈开脚步。

“雨宫,游戏结束后,你还会来这里吗?”那人又说。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无聊的东西,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吗?”

那束目光固执又专注,刚刚话还多到让人烦躁,现在却一言不发起来了。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无声中,良久,雨宫清砚率先别开了视线:

“行吧,你想叫那个名字就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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