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奕钧奕,凡美容谓之奕,你这个名字起的真好。”
“那钧呢?”
“大钧播物,坱圠无垠,比喻自然天工,自然就是最美的,所以你就是最美的。”
“谢昱,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真的很甜。”
“有啊,不就是你吗?”
“钧奕,很抱歉,我仔细想过了,我想跟你分手。”
“……好。”
“那,分手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做好朋友?”
“如果你想……就能。”
“我想。”
“……好。”
“医生、医生!病人休克了!”
仪器停止的声音在治疗室里响起。
脚步声匆匆响起,不止一个人。
“赶紧给病人输液!按住他,让他平躺。”
“是!”
“注意脑灌注压。”
“是。”
“呼吸正常,血压正常,心跳也回来了。”
“再观察几分钟,病人醒来立刻叫我。”
“好的。”
“我叫谢昱,谢谢的谢,日立昱。”
“巧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连起来有一个词,叫昱奕,是明盛的意思。”
“你画我导,我们以后是不是会双剑合璧,战无不胜啊?”
“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不是吗?”
“分手后,要做好朋友……是的,我和谢昱一直都是好朋友——”
席钧奕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
身体无法控制地发颤,却又一动都不能动。
心跳十分剧烈,躺在床上都能感觉到一种晕眩。
席钧奕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这里是他新的卧室,不是医院,他已经回家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席钧奕才总算有了身体的控制权。
又是新的一天。
席钧奕在日历上画上了一张小小的笑脸。
笑脸边上,有一行小小的行事历,写着:和谢昱见面。
这已是他出院后的第五天。
他必须去和谢昱见一面,一来是为工作,二来是见见老朋友。
他应该有一年没见谢昱了,也不知道这一年里他有没有拍什么有趣的电影。
他对此应该抱有一丝期待,不知道谢昱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他已经休息了一年,如果再不回到工作中,这间公寓的房租就交不起了。
沐浴、梳洗、更衣。
席钧奕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衬衫高领线衣加呢大衣,休闲裤加短靴,齐肩的文艺卷是他昨天刚烫的,看起来很精神。
出院前他就一直在做锻炼,也尽可能增加了一些食量,虽然吃多了还是容易泛恶心,但是勉强还是能吃一点。
除此之外,也和出院后停药有关,那些药物对胃有很大的副作用,停了药之后,他的消化功能也恢复了一些。
但和从前是完全不能比的。
总的来说,和一年前相比,状态可能更好,毕竟他印象中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好。
与谢昱约在一间书店的咖啡馆,谢昱说那里的环境很不错,喝完咖啡还可以逛逛书店,席钧奕没什么意见,欣然答应。
出门前席钧奕用了一点热粥,是糙米和番薯蒸的,营养好而且养脾胃。
在玄关处又照了一次镜子,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朋友间的微笑表情,席钧奕满意地出了门。
谢昱提早到了。
时隔一年接到席钧奕的电话,他巴不得当下就约人见面,只是席钧奕的反应有些难以捉摸,三天前他在电话里的第一句话说的是:“谢昱,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而在此之前,席钧奕消失了整整一年,电话不通,家里没人,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消失前,他和席钧奕说了分手,席钧奕答应了,他问席钧奕能不能重新做回朋友,席钧奕也答应了。
那天晚上他以为他们是和平分手,他整理了自己的衣物离开了席钧奕的家。
那是席钧奕为了两人同居买下的家。
他把席钧奕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家里。
后来的三天他都没有跟席钧奕联络,因为他自己也打算冷却一下这段感情,毕竟先前他们争吵得太频繁,他着实有些累了,才会迫切地想退回从前的相处方式。
可席钧奕的号码至此再也没有打进来过——直到他忍不住拨过去,却被告知是空号。
谢昱感到不对劲,匆忙赶去那个家,谁知那里中介正在带客户看房,席钧奕干脆利落地就将那个家卖掉了。
没有号码,找不到住处,谢昱彻底失去了席钧奕的消息。
时隔一年,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彼时谢昱正在看一个剧本,他随手接起了电话,便听见了无比熟悉的嗓音:“谢昱,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惊得谢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险些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钧奕!”
“是我。”
“你在哪里?”谢昱急急忙忙地问。
与谢昱的心急火燎不同,席钧奕很是平常地说:“我在水果店买水果。”
“啊?”
“我还有事,谢昱,你后天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约一下见个面,好像挺久没见了。”席钧奕这样道。
谢昱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都回不过神,那头席钧奕也没有挂电话,就只是又唤了他一次:“谢昱?”
“哦、哦,好,后天、后天我有空的,约早上可以吗?这是你新的号码,是吗?”
“早上可以。”席钧奕回答:“是新号码。”
“好的,那我把地址发过来,那个,你的微信还在用吗?”
“没有在用了,我到时候再注册一个新的。”
果然。
谢昱就知道钧奕注销了电话号码之后,就再也没上过微信。
他这一年里给那个微信发了无数条消息,却永远都没有得到过钧奕的回复。
挂断电话后,谢昱只能干等,他无心看剧本,无心做任何事,无心吃饭甚至无心睡觉,只是无意识地不断刷着网页,不断等着见面的那天到来。
天知道这两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想过无数次和钧奕再见面或者重新联系上会如何,却从未意料到竟会是如此平淡。
哦,大概只有对方是平淡的,他的内心早已如波涛汹涌,万马奔腾,可惜只能憋着。
这一年钧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络?他无数次这样问,可是真的等到了席钧奕的电话,听起来这两件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如同席钧奕并未离开过,如同他不联络很正常。
谢昱在镜子前整理仪容。
他有些紧张,像是第一次参加比赛后开奖前的那一瞬间。
当时他身边的钧奕同样紧张。
可是这一次,他觉得或许只有他一个人会感到紧张。
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垂眸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工作日的清晨,街头很是繁忙,谢昱无数次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每一分钟都好似度日如年。
席钧奕出现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如同鹤立鸡群,他很高,也好像瘦了,在行色匆忙的人群里显得悠闲而放松。
他什么都没带,习惯性地两手插在口袋里,漫步过马路,然后抬头看了看店招,便走了进来。
谢昱无意识捏了捏手指,很快,有人拍了拍他的背,谢昱转过身。
“谢昱,好久不见。”
还是这句话,和一个好友相逢般的笑容。
是的,好友相逢,而不是恋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