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杯子被放到中式的餐桌时，深深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但是，全家似乎没有人这么认为。
蒋老爷子单独看看陆柠那个杯子：“这个小猫做的很不错，小柠在网络上买的？”
陆柠乖巧点头，不敢说自己还买了另一对，目前这一对是拿错了。
都怪今天工作太忙，所以都没时间事先拆开看看。
蒋明易拿着杯子喝水，手指指腹摩挲过小猫的后颈，弧度很趁手。
刘阿姨过来布菜。
陆柠探头看一眼，本想忍住不要表现得像是个幼稚的小朋友，可是看到香喷喷的酱鸭、海鲜清汤炖莴笋、改良版佛跳墙，嘴角都已经翘起来了。
眼神一瞥就发现被蒋先生看到自己这德性。
他立刻收敛神色：“爷爷，那我们吃饭吧！”
蒋老爷子高兴地点头：“来，几个荤菜都重新做过了。鸭肉用的是很好的木头先烘出来的。”
“难怪好香啊。”陆柠心知，爷爷说的“重新做过”是指“老菜”换了新的烹饪手法。
蒋老爷子给小柠夹菜，筷子一转给亲孙子也夹了同一道的酱鸭肉。
这一碟子的鸭肉，其实是四分之一鸭腿，切块。
两块肉最多的，分别给了陆柠和蒋明易。
陆柠看一眼蒋先生碗里的鸭肉，有些高兴。
爷爷好像温和很多，竟然主动给蒋先生夹菜。
可是下一秒，就不和谐了。
蒋明易就对这莫名喜悦的小年轻道：“小陆，爷爷这块鸭腿肉我们俩不能吃。”
“嗯？”陆柠都要夹起来了，疑惑地看看他，再看看老爷子，“爷爷？”
蒋老爷子咳嗽一声，瞪一眼亲孙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给你们两个孩子夹菜，你也有意见？”
陆柠觉察出来了，话里有话。
蒋明易说起缘由：“二月一号，我们去领证结婚，我那天下午出国，你记得吗？”
“嗯。”
陆柠记性再差，都不会忘记，“怎么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又要领证了？”
蒋明易和蒋老爷子都笑了。
蒋明易道：“是爷爷又要我出国了。”
“啊？”陆柠一下子拖了点调子，第一反应是：您不是刚回国！又出？
但爷爷在面前呢，他赶忙收住表情，做出疑问的样子，“为什么？”
蒋老爷子接了话茬：“小柠，是这样的。国外亲戚的事情，明易没处理妥当，出了点问题。你说，是不是合该他出面料理？”
陆柠：？。？
料理？是日式韩式还是泰式？
陆柠捧着猫猫水杯，沉默，不接茬。
虽然坚决不做阻挡伴侣搞事业的绊脚石，但是出差这种事情这么频繁，真的会让人不高兴哦！
蒋明易一边吃饭，一边娓娓道来前后的事情。
原来之前是一位蒋家重要的亲戚长辈过世，出现遗产纠纷。
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是蒋老爷子，国外的几个后辈自然是想请他出面调停。
但是蒋老爷子年事已高，身体不适宜超时的高空飞行，就让蒋明易代为出面。
这位长辈生前严防死守，架不住后辈不争气，留下的遗产里现款不多，只有一栋法国南部的古堡、酒庄和一些零星分布在欧洲的公寓，以及一些古董收藏。
蒋明易过去了解情况之初，第一件事就是先在大家庭开会的时候，坐着旁听过。
听完一席话，他就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主张——卖庄园和酒庄，分钱。
陆柠听得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他这种吃一个鸭腿就幸福到飘起来的人，哪里听说过分家产要涉及什么“酒庄”“古堡”“公寓”。
蒋老爷子皱眉，说道：“小柠，你说怎么好在老人家刚走的时候，就主张卖人家的房子和地？这不合情理。”
陆柠点点头：“然后呢？”
好像也是，有一种树倒猢狲……
他拿起筷子，发觉自己的想法有点冒昧，对不住那位长辈。
蒋明易拿起杯子喝水，对着老爷子道：“您自己说吧，现在出了什么问题。”
陆柠好奇又疑惑地看向爷爷。
蒋老爷子讪讪：“现在他们那几个不争气的，欠了大宗的钱款，要分家，要卖房子。希望明易过去主持下大局。”
陆柠愕然：“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蒋先生碗碟里没吃的鸭肉，懂了。他咕哝道：“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蒋老爷子也是理亏。
他道：“小柠，你说这些孩子是不是不像话？爷爷当初想的也是为他们好，宁愿爷爷添点钱，也保住房子。”
蒋明易看着老爷子还想“求得理解”，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那是国内的房子？那栋古堡的房产税再加每个月里外的维护费用、人工费用，那几个躺在祖业上吃喝玩乐的孝子贤孙谁付得起？”
蒋老爷子听亲孙子这么不客气，脸色一变。
陆柠都以为爷爷要发火，吓一跳。
蒋老爷子却是一副有话好好说的样子：“明易，不要这么说。那都是你的叔伯兄弟。再说，当时我也没想到，他们是一点事情都不做，真当是游手好闲。”
他叹气，摇了摇头，“小柠，爷爷知道有的富家子弟的确是躺在基业上贪玩，但实在是没想到一大家子，个个都是如此……”
陆柠了然：“嗯嗯，爷爷一定是没想到，不怪爷爷的。”
蒋老爷子稍得了些安慰：“还是小柠体谅爷爷。”
蒋明易冷眼瞧着，爷孙俩快赶上一家的了。
陆柠咕哝一声：“可是，爷爷，这是他们家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管？”
蒋老爷子感慨：“毕竟是一家人。”
蒋明易盛汤：“你把他们当一家人，他们把你当‘买家’，算计到你头上。”
陆柠再度疑惑：“买家？意思是，想让爷爷去买那个……古堡？”
蒋老爷子道：“倒也不是钱的问题，就是得有人出面去调停。”
“对，不是钱的问题。先丢出去几个亿，再每个月拿高额的维护费。”
蒋明易将一小碗的佛跳墙，推给陆柠，对老爷子道，“百年以后，你，我，全埋进去？”
陆柠捏住勺子的手一颤，看向爷爷。
蒋老爷子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道：“要是回到两月份，我肯定同意让你卖。再者时间也不久，就还是按照你说的办。”
蒋明易慢条斯理地喝汤：“方案是我出的，人要我去谈，烂摊子要我去收拾，然后我还白赚一顿跨国电话的骂。”
陆柠：……听出来了，孙子在“陈情”受到的委屈呢！
他“怜惜”地看一眼可怜的蒋先生。
难怪今天突然来大宅吃饭，爷爷还给他们夹鸭腿呢~
都是“阴谋”！
蒋老爷子唉声叹气，皱着眉头，沧桑极了。
蒋明易冷飕飕的放话：“既要面子，又要里子，最后什么事情都半吊子。”
陆柠总害怕，再说下去，爷爷要掀桌了。
好在今天爷爷似乎是真的理亏，半晌没说话。
陆柠道：“爷爷先吃饭，饭要冷了，万一吃得胃不消化。”
“好。”蒋老爷子也没办法。
这件事的确是他先没有吃准国外那一大家子的情况，更大的关键是当时他也不信任亲孙子。
当时为了所谓家族大局，劈头盖脸地骂了亲孙子瞎出主意。
现在可好。
蒋老爷子食之无味。
饭菜吃完的时候，蒋明易松口：“我会派人去看看，放心吧，这么大家子的人有手有脚，饿不死。”
陆柠也点点头。
听起来那也是挺有钱的阶层，不至于真的吃不上饭。
蒋老爷子听见这话，也退一步：“我倒也没有真的打算买进那栋古堡，本来是想着都是亲戚，能在穷途末路地时候施以援手，对吧小柠？”
陆柠猛点头。
蒋明易看着老爷子现在可好，老拉拢单纯的小陆。
“问小陆干什么？小陆天天上班，比那帮混吃等死的强。”
他吃过饭，拿着湿毛巾擦手，起身拿了两个杯子去倒水。
陈管家在后面，笑而不语。
蒋老爷子趁他走远，压低声音数落：“小柠你看看，明易现在要当家了，就管着爷爷了。”
陆柠：……不是哦，您手握道理的时候，您数落的声音更大哦！
“爷爷，一定可以解决的，放心吧。”
家里有个靠谱的顶梁柱，天塌下来都能搞得定。
更何况这事儿听起来就是有点小麻烦。
三人挪到花厅去喝茶说话。
刚好陈阿姨赶到，送那个礼盒。
陆柠不确定妈妈送了什么，谨慎起见，还是先单独看一眼。
是个包装得极好的大盒子，上面有牌子名。
陆柠拿着手机搜索，发现是服装，中式奢侈品牌。
难道是给老人家穿的唐装？
但是妈妈怎么知道尺寸的？
他有点疑惑，但还是拿着去花厅了。
落地窗边。
蒋明易正面朝花园，打电话。
联系国外的人安排事项。
说的是英文。
陆柠望了一眼颀长潇洒的背影，听出来是说蒋先生不出去，让别人处理了。
他弯了弯眼睛。
不愧是拿了运筹帷幄剧本的蒋先生！
蒋老爷子见陆柠手里拿了盒子：“小柠，这是什么？”
陆柠好像听爷爷问过“杯子”是什么，感觉爷爷也是好奇心很重。
“妈妈让代为送您的礼。”
蒋明易最后说完几句，转身过来看到一老一小凑在一起开礼物盒子。
配着这花厅里春夜花开的氛围，倒是有点儿孙绕膝，天伦之乐的意思。
盒子里不是一件成品的衣服，是两大块的布料。
蒋老爷子高兴不已：“小柠，你妈妈眼光真好。这料子好，爷爷喜欢。”
他让陈管家也跟着仔细看看，还让刘阿姨也过来。
刘阿姨在家里就管着“穿”的事宜，“是响云纱，入夏做一身正正好。就让徐师傅来家里，他手艺好，不废料子。徐师傅去年还说，应该做一套唐装，您说有的穿也不用新做的，现在刚好做一套新的。”
陆柠也不懂什么面料，看大家笑呵呵的样子，就知道妈妈一定是很用心挑的。
果然，有些人情往来，还是得大人来。
蒋老爷子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小孙子，乐呵呵：“对，做一套新的，回头等小柠和明易办婚礼也好穿。”
陆柠一愣，眼神撞到蒋先生视线，立刻撇开。
爷爷是开什么联想实力？
拿到一块料子就能想到婚礼？
可是婚礼的话，爷爷穿唐装，他和蒋先生穿什么呢？
陆柠心虚不已，拿着水杯，无意识地摸着可爱的小猫猫。
他比较喜欢蒋先生穿西装哦。
黑色丝锻马甲，雪白挺括衬衣，最饱满的温莎结，搭配铂金领针，西装裤要意式设计，显得腿巨长……
脸被揉了一下，陆柠惊醒，发出呆萌的一声：“嘎？”
蒋明易看着他，挑挑浓眉，似乎在问：走神走成马拉松了？
蒋老爷子笑着问：“小柠？怎么自己笑起来了？跟爷爷说说？”
陆柠紧紧抿唇摇头。
那怎么好说他是在给婚礼上的蒋先生选造型呢？
蒋老爷子已经让刘阿姨好好收起盒子，“小柠，等你妈妈空了，请到家里来吃饭。不过不用带礼来，来说说话就行。”
老爷子对这位自己创业的单亲妈妈很有些敬佩，通过小柠的描述，勾勒出一个爽快又利落的性格样子。
陆柠点点头。
-
夜晚。
昨天蒋明易感冒，今天就没一起洗澡。
两人各自在房间洗完澡后，蒋明易来的陆柠房间。
房间照旧是只留一盏灯。
陆柠看他穿着睡袍一步步走近，宽肩长腿的样子，简直是诱人犯罪。
他假装看手机的姿态都有点把持不住，非得开腔说点什么才行：“爷爷刚才给我看那个亲戚家的古堡了哦，法国的城堡怎么都长得跟巴黎圣母院似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教堂。”
蒋明易走到书桌边看看小绿鹅，“喜欢吗？”
“啊？”陆柠没反应过来，看一眼又长出新叶子的绿天鹅，“问我还是问小绿啊？”
蒋明易的手指拨弄两下小绿鹅的叶片，嫩绿可爱的叶子颤了颤：“小陆喜欢那个古堡吗？”
“就是有点震惊，谈不上喜不喜欢。”
陆柠有些好奇，“您说，爷爷是不是真的打算买了？”
蒋明易回身走到床边来，掀开被子上床，抱住他：“你要是喜欢，我找人去压价买了，你要是不喜欢，就不买。老爷子手里要走过亿的资金，我得签字。”
“啊哦？您还管着爷爷花钱呢？”陆柠的眼镜被挑走，心里的小鹿开始撒欢，茫然地仰眸问，“今天单数还是双数？”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低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我算不清了，小陆要算？”
陆柠伸手圈住他的腰，心里想：哪有您算不清楚的事情呢，您这是不想算吧？嘿嘿。
昨天都没有一起睡觉，今天要抱住贴贴！
激动！
期待！
但是陆柠很不好意思，闷头一动不动。
发觉蒋先生也没准备“动手”的意思，陆柠小声问：“那……现在干嘛？”
刚说完，他就被抱起来坐在蒋先生的腿上。
又是那个面对面的姿势么……
真害羞呀！
蒋明易注视着他的眼眸，打趣道：“继续给你脱敏，今天就不关灯了。”
陆柠瘪瘪嘴：“那我……”
垂眸时就看到蒋先生睡袍衣襟之间的胸膛……
陆柠：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结果，超乎陆柠想象的是，灯不仅没关，还开了所有的灯。
从他住进这间卧室以来，就没有这么透亮过！
陆柠被折腾得的□□，本来羞愤得想埋头在他肩膀上，结果不被允许。
蒋明易温柔地哄着他：“柠柠，看着，别闭眼睛。”
脸颊泛红的陆柠，眼睛里都起了水雾，眼尾都红了。
看哪里才好？
两人连睡袍都没脱，敞开着。
深色的衣物衬得皮肤都白，陆柠更是白里泛着红，两膝打颤的时候，比小绿鹅的叶片抖得还厉害。
……
今晚反常。
结束后，蒋明易先睡着了。
陆柠靠在他身边，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蹦。
原来看着对方贴贴这么刺激，搞得他心头都有些“余震”。
隐约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满足”。
好像想要更多了。
具体是什么，陆柠也说不清楚。
夜色里，他鼓了鼓脸颊，忍不住动了动。
此时，睡梦中的蒋明易似乎是无意识地收紧胳膊，抱得陆柠不得不面对面贴近他。
陆柠感受着近在眼前的气息，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不算事后，可是结束后要个“亲亲”，好像也很合理吧？
他慢慢地小幅度地凑上前，碰一下男人的唇就分开。
可是那种“不满足”，好像从内心深处一层层传递出来，让陆柠不受控制地再次贴上去。
身侧的男人没有要醒的意思，这就让陆柠更加大着胆子地启唇，软嫩的舌尖轻轻地滑过他的下唇。
被子里的脚都耐不住动了动，有种“奸计得逞”的快乐和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