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暮泽放下筷子,抬眼去看对面的人。
他的眼底有淤青,眉宇疲惫,一看就是没休息好。但在听到青年那句话后,眼睛明显亮了下。
音落才察觉到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声音更小了:“我是说……是……”
他本来脑子就转得慢,加上震惊,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
而男人表面听话冷淡,实际上却故意坏心地调戏:“在这里脱吗?”
那副正经的模样让音落更羞怯了。
弄得他好像要在这里跟对方做什么事情一样,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虽然周围的几个阿姨都低头在干各自的活,距离不足以听到他们这边的谈话声,但音落还是格外生气。
“你不许吃了。”他朝男人碗里看了眼,吃得差不多了,“快来二楼,我有话跟你说。”
除了每天固定的打扫时间有阿姨会上二楼,其他时间都是音落一个人待着,段暮泽要是回来了就两个人待着。
所以二楼对于他来说是个可以保证隐私的安全领域。
小主人和雇主一前一后的上了楼,刚才几个连头都不敢抬的佣人偷偷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你刚才听到了吗?”
“什么?”
“就是那小少爷说的话啊。”
“啊?我离那么远,怎么听见?你听见了没?说什么了?快说说。”
“那小少爷跟那位说脱衣服。”
“什么——?”
“小声点,你想丢工作啊!”
她们几人早已听闻过段家家主的脾气,喜怒无常,不苟言笑,所以甚至不敢去喊他的姓,只敢含糊地他为“那位”或“家主”。
但就是这么冷漠阴郁的一个人,却能温柔耐心地对另一个人。
几人常年在富贵人家做事,早就练出眼力见,明白这位音家少爷绝非凡人。但真见到本人,她们也都震惊了。
没见过长成这样的男人。
怪不得能让段家的大人物日思夜想这么多年。
这段时间,她们也都能看出来,音家少爷对于段总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明显是被强迫禁锢在这栋别墅里了。
只是今天……音家少爷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难道段总终于苦尽甘来了?
*
刚走到房间门口,音落就转过身,段暮泽就在他身后,离得很近。
音落直接伸手拽住男人的衬衫,皱着眉,好让自己看起来很凶:“你这件是我昨晚睡觉穿的!”
他生气起来眉眼艳丽又生动,让人移不开视线。
段暮泽目不转睛地“嗯”了声。
音落:“!”
居然就这么大方得承认了……
这样荡然的表态让青年懵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凶巴巴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吗?”
说完后,音落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段暮泽自己的衣服。
“我是说,不能穿其他的衣服吗?你应该有——”
音落话说到一半,感觉嘴唇被碰了下。他愣了片刻,回过神后才往后退了步:“我在跟你说话,你别打岔。”
“也别亲我。”
段暮泽早就没脸没皮了:“你说话的时候嘴巴好香,我忍不住想亲。”
这样的话音落已经听过不下于八百次了,几乎遇见的每个人都对他说过。有时候他也纳闷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但也又闻不到有什么特别的。
【宿主,别忘了衣服的事。】
【……】
差点就被打乱了。音落皱眉:“你别转移话题,快说衣服是怎么回事!”
刚说完,段暮泽突然俯身,将脑袋虚虚搭在他的颈窝处。他感觉男人像头大型犬一样,用力蹭着他的颈窝,又深吸了一口气。
好像还有温热的东西在碰他的脖子。
“音音。”
段暮泽的声音有些疲惫:“你在国外那几年,我每天都好困,却睡不着。”
“可你回来之后,我抱着你,闻到你在我身边,我就能睡着了。”
男人说话时吐出的气息都打在了音落的耳垂上,又痒又麻,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些影响到了,音落觉得心脏也酥酥麻麻的。
听到段暮泽这几年都没睡好,内疚一下子让音落没好意思再计较衣服的事情。甚至之后几天,他都默许了这种事。
有
时候早上男人帮他换衣服时情不自禁顺着脖子往下吻,音落都懒得去挣扎,只是有时候实在是被亲烦了才一脚将人踢开。
接着又顺势被捞起小腿,吻不断落在上面。
段暮泽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
有天早上,音落发现床上多了个平板,可以联网,里面有各种游戏和视频软件。
这是段暮泽留给他的?
系统:【宿主大大好棒!这样下去拿到手机指日可待!】
音落怔了怔。
他本身是没有要靠讨好段暮泽来获取信任从而得到外界联系的,但被系统这么一说,倒好像也可以……
【嘘!这种计划不要说出来。】
音落心虚咳了声。
接下来的日子,音落回到了拿段暮泽好感度的状态,尽量把自己变得温和乖巧起来。
段暮泽一回来他就冲对方甜甜的笑,还给他递饮料。
有时候还会给男人系领带。
虽然笨手笨脚都系歪了,但段暮泽并不在意,甚至觉得高兴——这样生疏的说法,正好证明了音落没有对别的男人这么做过。
由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几天后的逐渐接受,段暮泽深知有问题,但还是一头扎进了音落给他的迷魂汤里。
不能怪他,音落甚至都为他进厨房了。
夕阳映到厨房的料理台上,段暮泽看着围着围裙的音落。青年低垂眼睫,白皙的手指滑过水流,指尖都是粉色的。
段暮泽突然就想让时间停在这一秒钟。
停在这样温馨寻常的画面里。
他要的就是这样普通的日子。
音落正边看食谱边纠结一会儿做出来的饭菜会不会食物中毒,后背就抵上一个温暖的热源。
腰被紧紧搂着,肩膀一重——
“音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段暮泽的声音很温柔,“我不困住你,你也试着去接受我。”
“我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我的钱,房子都会是你的。”
“你给我当老婆好不好?”
音落有些为难。
他忽视掉后腰上的痒意,含糊过去:“那你先把手机给我,我好久没和家里人联系
了。”
这样的回答,让段暮泽认为音落答应了他的话。
片刻的愣神后,将放在书房的手机还给了青年。
音落嘚瑟:【看到没有!我的手机!我要得救了。】
系统也跟着一起激动:【马赛克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吗呜呜呜呜。】
音落咳了声。
他当然不会笨到当着段暮泽的面去联系家里,只能暂时将手机收起来,继续捣鼓他的菜谱。
可段暮泽始终跟在他身后,黏人的要命。
一会儿蹭他脖子,一会儿又朝他脸颊上偷亲一口。
还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音音你穿围裙真好看。”
“要是里面什么都不穿就好了。”
“以后我多买几条,你不用做饭,只穿它好不好?”
音落:“!”
竟然脸不红地在这耍流氓!
音落觉得自己也是遭受了男主报复的,只是方式不一样。这种方法遭受的报复还没办法让系统屏蔽。
最后,他理直气壮将食材扔回水池里:“那你来做!”
段暮泽还真做了晚饭,而且还很好吃。
音落吃得很饱,然后……当晚就被段暮安按在墙上亲了好久,全都消化完了。
系统:【呜呜呜呜呜宿主大大我要得雪盲症了……】
音落嘴巴还肿着,有气无力道:【不会的……】
【宝贝统统,我们明天就解放了。】
*
第二天一早。
音落困得睁不开眼睛,但段暮泽前脚一走,他随后就拿起手机给音遇洲打了电话。
音遇洲瞬间就接通了,声音疲惫沙哑:“喂?音落?音音?是你吗?”
虽然原书音遇洲并不在意他这个便宜弟弟的死活,但音落觉得他和哥哥关系挺不错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对方都是第一选择。
“哥哥,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音遇洲心脏都快骤停了!连日以来寻找未果的疲惫一扫而空,但神经仍没有放松下来:“你现在在哪?”
音落将系统给的位置告诉对方。
他还是有点怕剧情按照原书进
行,发生音遇洲不来救他这种事情,于是便夸大的情况:“哥哥,你快点过来。”
“我好讨厌这里。”
“段暮泽每天都欺负我,我讨厌死他了。”
那头的音遇洲眼睛血红,光是听到音落这样哭诉的声音他都心疼不已,恨不得亲手了结了段暮泽。
柔声对着音落安慰了几句,音遇洲立刻叫人安排了直升机去营救音落。
而这些天来一直堵在音家门口的两个男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也安排了直升机跟在音遇洲后面。
*
音落挂断了电话。
按照剧情来说,这次的营救并未成功。原书是音遇洲并不在意,不知道这次会因为什么。
难道是这座小岛太难找?
音落正纠结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点像牙齿在打颤。
音落看了眼窗外的大太阳:【统统,你很冷吗?】
系统舌头都不利索了:【宿……宿主……男主……】
音落:【嗯?】
系统:【在你身后……】
音落呼吸停了下。
他僵硬转过头,果然,段暮泽正站在门口。
虽然知道这次逃跑不会成功,但音落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像是在演鬼片,段暮泽就是过来索他命的。
音落欲哭无泪,声音也跟着打哆嗦:【他……怎么就回来了?】
系统:【宿主大大,我觉得一会儿我就要进马赛克里面了,您保重。】
音落:【……】
眼看着男人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朝他逼进,青年双腿发软,却还是撑着向后退,直到脚腕被什么东西磕到,他直接栽倒在……衣柜里。
衣柜底层铺着一层衣物,所以并没有很疼,更多的还是来自对段暮泽的恐惧。
音落大脑一片空白,已经说不上来话,吓得双腿直达哆嗦。
他有种直觉。
——这次会被段暮泽惩罚得很惨。
*
段暮泽知道音落会给家里打电话,他给手机的目的就是这个。这段时间,他被音遇洲以及其他两个男人围攻。虽说地位牢固
,但几人联合起来还是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而且,他也不想这么一直将音落关起来。
只是没想到,会亲耳听到那样的话。
——“我讨厌死他了”。
音落讨厌他。
段暮泽的唇线紧抿,整张脸的线条利索冷酷。
他知道的。
他早该知道的。
只是音落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对方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或者同情也行。
同情就够了。
结果只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段暮泽蹲下来,将唯一出口拦住。
他身材很宽厚,将光线都遮挡住了,让衣柜里的美人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而美人已经眼尾湿红,正用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盯着他。
隐约能听到发抖的抽泣声,
这样就对了。
只看着他。
就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永远的。
“音音很喜欢衣柜吗?”段暮泽双手撑住衣柜门,光线几乎没了,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却莫名令人胆寒,“那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音落吓得没思考能力,声音都在发抖:“段暮泽……你、你放了我好不好?”
段暮泽的视线死死锁住他:“音音不是愿意当我老婆吗?怎么了?现在又不喜欢我了?”
他边说,边进了衣柜。
音落这回是真害怕了:“你……你干什么!出去!你快出去!”
前段时间的乖巧伪装彻底撕破,他扯着嗓子,声音也尖了很多:“我哥哥会过来救我的!商承宁和陆燃都会过来救我的!你快点放了我呜呜呜……”
因为害怕,青年的很多话都没经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以为说出来的人越多就能把对方唬住,殊不知这已经触碰到了男人的点。
“你快点放……唔……”
音落的嘴巴被狠狠封住,冷冽的气息侵袭着他的全身,很快,对方将他的嘴巴亲得又酸又肿,说话都没机会。
好不容易被松开,音落嘴巴张开,大口呼吸着。
衣柜不算小,但段暮泽进来后就格外拥挤。两人呼吸着同一片
空气,里面渐渐变得湿热起来。
香味格外浓郁。
“音音。”段暮泽按住了音落的腰。
……
虽然看不清音落脸上的表情,但仅仅凭着哭声,段暮泽都能想象出那些画面。
青年大概会仰着脖颈,眼睛失神,满脸都被眼泪浸湿,可能会一直流到脖子,鼻子红红的,小幅度抽泣耸动着。
因为挣扎,他全身都会泛起好看的粉色,脚趾都在绷紧。
手腕和脚腕上的那两颗痣晃起来,让人眼晕。
尤其是脚链还出去清脆的声音。
……
音落晕了过去。
……
中午的时候,佣人们刚摆放好两人份的午餐,就见那位家主打横抱着个人从楼梯上下来,一边冷声吩咐着他们撤离,一边抱着怀里的人往外走。
怀里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佣人们闻到了很浓郁的香味,虽然平时漂亮青年从她们身边经过时也能闻到,但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的浓郁。
而且,温度这么高,青年全身都被毯子裹得结实。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也不敢问,只是迅速拿上必要的东西跟在后面离开。
没走几步,毯子突然松开一块,青年的脚腕和一小截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全是深色的吻痕。
密密麻麻的,这样的爱意格外可怖。
佣人们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谁都不敢多看一眼,纷纷低着头坐上了直升机。
他们跟着段家主飞到了另一处别墅。这次周围并没有海,房子里也没有丰富的食材。
看来是临时决定的。
佣人们依旧兢兢业业干活,只是这回段家主没再离开过别墅。
第一天。
他们定时将饭菜送到房间。
没有见到两人。
第二天。
依旧如此。
直到第三天。
端着盘子的阿姨走到房间门口,发现这回开了条门缝。刚放下饭菜准备离开,里面突然传来了骂声。
是音家少爷的声音。
阿姨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她发现
这个漂亮青年根本不会骂人,骂来骂去就那两句话,而且声音也不像在骂,倒像是在调情。
尤其是段家主等他骂完了,道:“音音,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
阿姨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么温柔的声音从那个阎王嘴中说出来的?
很快,骂人声停止,又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阵仗越来越大,而此时,仅有的一点门缝突然被关严实。
将门内的声音全部隔绝。
段暮泽:“音音,乖。”
音落直到今天才恢复了点力气,前两天被段暮泽上药也就算了,今天他自己能动了,要求自己弄,结果男人并不答应。
他脾气上来了,先是骂他“变态”“坏狗”“就知道欺负我”之类的话,然后看到对方丝毫没有生气后又改成了砸东西。
房间里什么贵砸什么。
然而男人只是怕他被割伤,这次没再由着他。
单手将青年两只纤细的手腕禁锢住后,段暮泽用修长的手指蘸抹带着薄荷味的药膏。
“要涂的地方很深。”
“音音你的手指不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