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霁几人从门口出去了, 边上的一群工作人员才回过神。
虽然早知老板和江奈的关系，但在公司就没见过两人有什么亲密的交集，这还是第一次在工作场合看到这场景。
“江奈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不知道啊。”
“可能是太累了, 低血糖？”
“老板应该送医院去了。欸, 你们派个人上去盯着，姚琪他们都不在。”
“行。”
众人快速分配了下工作，突然有一人道：“老板眼神这么好，坐那边还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有没有可能……老板一直盯着老婆？”
“我操……”
场上许言的部分暂时结束，下面由表演嘉宾出来表演，她去了后台, 准备换一身衣服。
补妆的时候, 许言想起刚才那个画面，嘴角轻扬了下，给江瑶发消息。
收到消息的江瑶已经从内场出来, 坐到了自己的车上。
【不是说李清霁和江奈要离婚了？我看刚才李清霁对她紧张得很, 可不像要离婚的样子】
【看来你的消息有误啊, 人家好着呢】
江瑶看到这两条消息，胸口剧烈起伏了下。
不像要离婚？紧张得很？
这是李清霁？
江奈又凭什么！
江瑶仿若被狠狠打了脸，握紧了方向盘, 砰得一声把手机丢在了一旁的副驾上！
——
另外一边，李清霁抱着江奈往外走，脚步未停。
方才坐在观众席里, 他看得到她那个位置，她半隐在设备之后，盯着台上。
他一直在看着她, 所以也清晰地看到她皱了皱眉头, 突然一只手撑在了额头上。
她脸色有些不好。
他眉头轻拧, 刚想起身过去，就见江奈转身往下走。因为设备的遮挡，他看不到她身影了，但他能看到徐校和姚琪的位置，他们脸上突然出现了惊慌的神情，徐校更是猛得往前跑去——
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心脏一阵紧缩。
果然，下一秒他看到她摔了下来。
那一刻，脑子一空，他突然什么都不想了。
什么处理好事情再去见她，什么空间，什么考虑，他通通都不想管了。
他就该把她抓在什么身边，不管她怎么想怎么不高兴，不管她是不是真想离婚，都要把她抓在身边。
只有在他身边，他才能时刻关注到她，他才可以安心！
“钥匙，你们会开车的开车。”李清霁的车就停在外面，把钥匙丢给了徐校，抱着江奈进了后座。
姚琪不会开，徐校便打开了驾驶座，“我来。”
“最近的医院。”
“好的！”
四人一同上了车，徐校很快启动了车子。
“唔……”江奈方才晕眩了一瞬，这会又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但她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眼睛都没有力气完全睁开。
李清霁让她的头枕在腿上，“江奈？”
江奈闷闷嗯了声。
李清霁心急如焚：“你怎么样？”
“疼……”
李清霁看向她的腿，膝盖处有一处磨蹭的痕迹，其他因为穿着裤子，看不太出来。
他低下头，问道：“哪疼？”
江奈看不清人，却隐隐约约感觉到眼前的人是谁了，莫名有些委屈，鼻子也酸酸的：“脚……头也疼……”
李清霁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滚烫，她显然是发烧了。
“你生病了自己不知道吗？”
江奈：“之前没那么难受……”
李清霁克制着道：“有一点难受也要休息。这么大一个部门，少了你就动不了了吗，裁了所有人留你一个？”
副驾驶上的姚琪后背一凉。
对裁员的ptsd。
江奈皱眉，头疼得要命：“不是啊……你别乱说。”
李清霁又急又气，但看到她不舒服的样子，声音又软了下来：“好，我不说了，你也别说话，先休息。”
说完抬眸看向徐校：“医院大概还需要多久？”
姚琪在看导航，闻言立刻道：“老板，还有十分钟就到最近的医院了！”
“嗯。”
李清霁又低眸去看江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终还是叹了口气。
姚琪心里有些担心江奈，所以路上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老板小心翼翼抱着半昏半醒的江奈，一直手在她脸上轻轻摸着，向来寡淡清冷的脸上竟满是柔色。
姚琪一惊，倏得又回了头。
我操，这好像不是她认知中的老板。
这画面好像也不是她能看的！
最近的医院总算到了，但江奈也支撑不了了，只觉闻到了医院专属的消毒水的味道，而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暗了，她躺在病床上，头很沉，脚也很沉，全身都很沉……
江奈微微侧头，勉强睁开了眼睛，和床边坐着的人对上了视线。
他坐在小沙发上，看样子是一直在等她醒来。
江奈看着他，突然有种时空混乱的错觉，记得很久之前，她因为吃海鲜吃坏了肚子，也是被他送到医院来了，当时醒来的时候，也看到他这样坐在旁边。
只是，那时他开口说的是，法律上，他们的关系他需要对她负责。
现在呢……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江奈看着他没说话，片刻后，见他倾身上来，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
没那么烫了。
李清霁眉间松了些许，复底眸看她：“你几天没睡好觉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门外隐约的走路上和轮子推过的声音。
江奈的心微微揪起，长时间两人的疏离让她此刻有些局促不安。
“我都有睡觉。”她闷声道。
“撒谎，你是因为疲劳过度、休息太少才引起的发烧。”
江奈闭了闭眼，也说不出什么谎言来了，干脆就不说了。
好半天才问道，“活动那边怎么样了？”
李清霁：“你现在不用关心这个。”
江奈：“可这是我们组的事，我当然要关心……”
“你现在除了工作还会想什么？”李清霁不满道，“满脑子都是工作了是吗。”
“对啊，那不然我还要想什么？”江奈心里也窜起一股邪火，哑着声音道，“我要自力更生，我要好好工作有什么问题。”
李清霁：“自力更生，所以在你的计划了，完全就没有我的存在。江奈，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跟我离婚了，还借口让我考虑？”
“什么借口不借口，这是两码事。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会自力更生的好不好！”
说着，她就要去拿手机，他不说活动怎么样，她自然可以打电话问问。
李清霁看出来了，直接把她的手机拿了过去，但也妥协了：“那边圆满结束了，没有出什么纰漏。你现在好好休息不管那些。”
江奈听到这话，才放松下来一些，手缩了回去：“……知道了。那我这瓶打完，可以走吗。”
“可以。但是，你今晚必须跟我回家。”
江奈愣了愣：“为什么？”
李清霁：“你腿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江奈微微抬起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踝包裹得像个粽子一样。
之前站不稳踩空，脚踝处好像是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只是后来半昏半醒的，全身都疼，也就没有关注到脚了。
“……我不是一个人住，我朋友能帮我。”
李清霁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没你高，能抱得动你吗？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我不需要抱——”
“江奈。”李清霁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没有离婚，我也没说要准备跟你离婚！之前由着你，但你现在受伤了，必须跟我回家。”
“……”
吊瓶在半个小时后全部打完，江奈脑子虽还昏沉着，但身体已经不会因为高烧到处疼痛了。
李清霁最终还是把她带回了家，而她也确实没了折腾的力气，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放在了主卧的床上。
她坐在床边，望着这个熟悉的房间，心里有丝别扭，但更多的是酸涩。
她真的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
“药先吃了。”
李清霁从客厅外进来，拿着温水和医院开的药。
他把药递到了她嘴边，水也是。
江奈抿了抿唇，抬眸看他。
李清霁：“不苦，吃了吧。”
他以为她是小孩吗，吃药还怕苦。
江奈垂眸，心口因为他这句话瞬间像被一根细线缠绕，一下一下地收紧，把她这段时间来的忐忑和不安也都串了进去。
她这段时间确实每晚都睡不好，有时候是因为梦见了妈妈，有时候是因为梦见了他……
梦里妈妈不要她了。
李清霁也是……
她总能梦到他对她很好很好之后，又在某一天看着她说，江奈，我们并不合适。
梦中惊醒，又是一轮惊慌失措。
江奈垂了眸，喝了一口水，把药咽了进去。
“不早了，你今天晚上必须好好睡觉。”李清霁说。
江奈心想，能不能好好睡觉，并不由着她的意愿。
李清霁见她不语，俯身把她往床里抱了抱，避开她受伤的脚，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她的睡衣。
“衣服换了。”李清霁单膝跪在床上，伸手就去触上了她的纽扣。
江奈怔然，立刻按住了他的手：“我自己来。”
“你脚不方便，我帮你脱裤子。”李清霁眉梢微微一动，“你害羞什么？”
他看着她，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做都做过了，看也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确实没什么可害羞的，但她不自在。
“衣服我能自己换……”她把睡衣从他手上拿过来，“你做你自己的事去。”
李清霁拿她没办法，只好站回到床边，“我洗个澡，你衣服换了就放旁边别动，躺下休息。”
“噢……”
李清霁进了浴室。
他不在身侧，江奈才伸手把上衣脱了，又小心翼翼把裤子褪去，换上了睡裙。
烧是已经退了很多，但她现在还处在热腾腾、难受晕眩的状态下，她把换下的衣服放在一旁后，躺在了熟悉的床上。
虽然身体疲惫，但一时半会还是没能立刻睡着，十分钟后，她听到浴室门的动静，下意识看了过去。
李清霁走了出来，腰间系着浴巾，柔和的光线中，冷白的胸膛毫无遮掩，肌理线条流畅完美，腹部紧实，延伸至浴巾遮掩处。
江奈愣了下，耳根发红，她对他身体的反应完全生理性的，压根控制不住。
于是很快转开了视线。
他没有过来，出了主卧，江奈猜测他是去衣帽间拿衣服穿了。
果然，过了会回来后，他穿了睡衣。
江奈闭上了眼睛，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
很轻的开关声，灯被他熄灭了。
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李清霁躺到了她身侧。
江奈呼吸停滞了一秒，闻到了她很熟悉的，沐浴露的淡香……
“还睡不着吗。”他倾身过来，避着她受伤的那只脚的脚踝，把她揽在怀里。
他方才应该是用很凉的水冲的澡，身上肌肤也冰凉凉，江奈身上发烫，被他这么一贴，舒服得轻颤了一下。
他好像知道她这样舒服，手在她腰上收拢了，她的脊背完全贴在了他的胸膛，大面积贴近，让肌肤的温度传输。
江奈无言地靠在了他怀里。
其实，她是有些困了，因为药的效果。
但她没法很快进入睡眠状态，因为脑子一根弦从始至终就是紧着的。
“江奈，你身边还有我在。”突然，李清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江奈微微一僵，看着黑色的虚空处，眼睛瞬间湿润了。
“如果你是真心想跟我离婚才提出离婚，我不同意。如果你不是真心，只是因为不安，我会让你知道你的不安是不必要的。”李清霁声色浅淡，却说着完全不像他会说的话。
江奈愣住，没有应声。
李清霁轻叹了口气，道：“我会陪着你，不会丢下你。所以，你也别再说离婚了。”